第4章 集镇风云（上）
距雪山开山已不足一月，作为大燕寒衣剑仙唯一亲传弟子，芮小丙自然要代表燕国去参加夺剑大会。
对于闻名天下的雪山盛会，芮小丙自踏入修行之门的那刻便有了期待，看着马车外的景色，一向平静的他竟也有了些许喜色。
他想起了在芮家吃过的苦楚，想起了大雪中收自己为徒的师尊，想起了这十六年的刻苦修行.......
自然而然的，他又想起了某个人。
于是刚刚上扬的嘴角又垮了下来。
李乐并不关心身旁这位剑道天才此刻内心复杂的心理，他现在正在想一些很复杂的事情，复杂到以他的推演能力也有些难以看清前方的那片深渊。
这很可怕。
但李乐虽然习惯性喜欢掌握的感觉，但他也不会去畏惧某些未知的东西，既然还算不清那些东西，那就只好把能掌握的先掌握。
他要拿回那把剑......
“你是青莲剑仙大人的弟子？”原本沉默的芮小丙开口问道：“青莲剑仙大人的几位弟子我都知晓，但我从未听说过你。”
李乐懒懒道：“记名弟子。”
芮小丙追问道：“你又是何时入的门，何时拜的师？”
李乐自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向芮小丙投来了一道看着白痴的眼光。
芮小丙没有在意，而是自顾的说道：“像你这种......天赋异禀的弟子，按剑宗的性格不会藏着掖着。”
“剑宗开派一百二十余年，根基不稳，所以无时无刻都在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锋芒，警告着云梦昆仑那些宗派，可唯独你剑宗没有放出任何消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究竟从何而来？又要去做些什么？”
芮小丙笑了笑，继续说道：“总归不能够是隐藏的黑马一鸣惊人然后狠狠打云梦脸这种无聊的戏码，这不是剑宗的风格，更何况我也不认为你会是秦国那位世子殿下的对手。”
李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你那老师父虽然不太喜欢过问俗事，但他也不是傻子，哪能轻易被我算计？”
“你应该多向你师父学一学，修道之人脑子里不要成天想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芮小丙闻言，摇头道：“为师尊分忧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在芮小丙心中，师父苦寒衣是一个一心向道，胸怀天下的人物。除去修行，师父所做的便是对抗北方风雪中那些可怕的存在，他实在不愿师父被拖进什么世俗的泥潭之中。
突然，车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一群人的吆喝，马车缓缓停下......
李乐有些诧异的抬起了眼皮，说道：“打仗了？”
芮小丙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今日是秦历新年。”
秦国虽然在近百年有些势弱，但毕竟坐有中原三十六州，是天下公认的正统皇朝，无论是燕国还是唐国所用的都是秦国的天禧历法。
芮小丙看了眼车窗外，说道：“下车吧，集镇到了。”
紫禁城离雪山比较近，但没有到雪山开山的日子一般是无人可以进入的——因为雪山本身也是一个门派，名字就叫雪山派。
有趣的是这么多年来无人知晓这个宗派的势力究竟如何，人们只知道雪山派有个道号为雪山真人的老祖宗，可是似乎夺剑大会在雪山派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集镇位于燕国的北部边境处，离雪山不足十余里，从这边远远望去便依稀能够看到那座高耸入云，洁白无比的雄伟山峰。但是这里的建筑却不知为何带有很浓厚的先秦时期的色彩，且因为燕国比较开明的边市政策，集镇上竟有不少高鼻梁、褐色眼睛的胡人。
如此种种，这片不大的小城镇倒是形成了某种怪异美感的风格。
集镇上最出名的一个酒楼名为迎仙楼，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迎仙楼却并不如何豪华，甚至远不如其他几家有名的酒楼，但由于传闻四大剑仙之一的苍食剑仙，当年参与夺剑大会时曾对这家酒楼的醉鸭赞不绝口，于是这家酒楼一下便也就声名远扬了，原本不叫迎仙楼的小酒楼也改名成了迎仙楼。
“以我看，这次大会根本不会有什么悬念！”
酒楼内，一名食客双面通红，神色激动的说道：“三十岁之下，谁能是秦国那位世子殿下的对手！”
夺剑大会除了不过三十的年龄限制并无任何其他要求，所以每回雪山召开夺剑大会时集镇都是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三教九流的各式人物皆有。
“兄台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过于绝对了。”另外一名食客闻言猛猛灌下一口酒，冷声道：“寒衣剑仙的那位先天道体的弟子听说可是也会参加这次大会。”
“笑话，七品能与八品宗师境相提并论吗？”
“如何不能？当年莲华剑宗的大弟子也是越境打败过云梦泽的......“
已然进入迎仙楼的李乐嘴角微微上挑，对着身旁的芮小丙戏谑道：“你的名声看来也不小。”
芮小丙回道：“亲疏有别，燕国子民心向于我并不稀奇。”
李乐寻到一处空位坐下，向小厮要了一壶茶，又向芮小丙问道：“你见过秦国那位修道天才吗？”
芮小丙点头道：“我曾与师父拜访过秦国的苍食剑仙，与那位宁王世子见过一面。”
“说说。”
芮小丙有些诧异道：“你不知道他吗？”
李乐说摇头说道：“我只知晓他名为江冰年，其他什么也不甚了解。”
芮小丙沉默了片刻，说道：“说起这位宁王世子确实是太过出彩，他不仅是云梦苍食剑仙的关门弟子，更是云梦泽掌教真人钦定的下一任掌教，年不过十八便入了八品宗师境，而且他与你我二人一样同为剑修，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乐微微点头，那惫懒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惊叹之色。
世上道法万千，唯有剑道最利！天下人皆知剑道之快，却有无数渴求长生之人在这大道前不敢踏出一步，因为剑道的八品宗师一境不知拦下了多少声名远扬的天资卓越之辈！其中凶险连帝京宰相府衙的门前孩童都知晓！
剑修的前七个境界比之其他法门要稍快一些，这是世人所公认的，但剑道的八品宗师境却也是修行界公认的一道天堑！
想要迈入剑道的宗师境界就必须先要养意，而后辟灵，看似简单的两个过程却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成功便是一方坦途，若不成便是功亏一篑，轻则筋脉受损修为全无，重则身死道消！
入得剑道宗师，有生之年必能够踏足九品如意境！
“况且他还是秦国唯一一位异姓王世子。”芮小丙继续道：“天下人皆知大秦未来国祚与他密不可分。”
李乐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睁大了他那漂亮的桃花眸子，笑问道：“那么你与他对上，胜算如何？”
“不足一成。”芮小丙没有什么犹豫，诚恳道：“境界相差甚大，且江冰年剑道天赋冠绝天下，我当初与他见面时便感知到他体内的剑意十分骇人，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但我不会自大的认为能够是他的对手。”
这里就有些暗讽某人的意味了，有些人的天赋是让天下人诚心实意佩服的，而有些人的天赋是恬不知耻自封的。
李乐仿佛没有明白芮小丙暗含的语意，感慨道：“你可是寒衣剑仙唯一的亲传弟子啊。”
芮小丙点头道：“所以如果有机会，即使斗不过也要战上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