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吞心
黑羽军中有一门秘法，唤作《熬血锻体篇》。
此法以尸心为药引，通过提炼其中的血煞之气，以刺激肉身潜能，进而达到淬炼身躯的功效。
一名刚入伍的军士，只需服下凡人尸心，辅以特殊的锻体方式，熬炼半年，便能成为军中主力。
若是服下了十颗往上，那便是军中精锐，哪怕面对尸潮，独自一人也能兑掉十头凡人尸。
再往上，便是统领级别。
他们每一个人，都至少服用了二十颗凡人尸心，就肉身强度而言，几乎能够媲美修士。
这还只是凡人尸心。
像方羽手中这种道尸心，只一颗，便能顶得上百颗凡人尸心。
哪怕他的肉身已经是修士水准，服用之后，仍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方羽端详许久，确认手中这颗尸心没有问题，于是不再犹豫，几口便吞入了腹中。
这尸心并无一丝腥味，冰凉坚韧，像是在嚼冰。
腹中乍入此物，先是一阵冰凉，霜气蔓延，几乎浸透五脏六腑。
待到霜气化尽，又有一股燥热滋生而出，仿佛秋日枯原上的野火，顷刻间席卷周身。
方羽抓着窗台，指节咔咔作响，面上波澜不惊，眼角却是微微抽搐。
那木制窗台在他的抓握下，逐渐崩出几道裂痕，山风吹过，木屑随风飘散。
良久，尸心所带来的疼痛褪去，血煞之气也蛰入血脉之中，只待后续炼化。
方羽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道尸心是极为难得的药引，一经发现必须上交学宫，之后由张家主君炼制成【丹】，用以奖赏学子。
如此珍贵之物，方羽自然不会乖乖上交。
但他手中又没有能够炼丹的窍灵，因此只能采取这种颇为原始的方法。
所幸，这种方法除了剧烈疼痛，不会再有其他的隐患。
只需要催动气血，便能将血脉中的血煞之气消耗，转化为自身的肉体强度。
不过，这种提升也是有限制的。
尸心毕竟有些邪性，长久服用难免浸淫窍穴，更严重些，修士的神识还会受到影响。
因此，方羽只吞服这一颗，之后的肉体淬炼，就需要用到【冶力】了。
窍灵【冶力】，位属三阶，可以淬炼肉身，大幅提高窍修的身体素质。
若是能寻到某些上古凶兽的后裔，还能以冶力为原料，配合凶兽本源，合炼出对应的【兽力】窍灵！
当然，这些都是日后要谋划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炼化身体中的血煞之气。
方羽换上一身干爽衣裳，回了榻上继续修行。
因为是直接吞服，没有佐和其他灵材调引，而血煞之气又蛰伏在血脉之中。
所以，方羽需要通过自身的灵力运转，以代替灵材将血煞之气引出。
时间逐渐流逝，夜色渐淡，月华也敛了光辉，徐徐落下西山。
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沉寂一夜的小城逐渐活跃起来。
店铺纷纷开了张，几家酒肆早已白雾蒸腾，裹着面香涌上街面。
零零散散地有几个挑夫，各自挂着条扁担，胡乱塞了几口蒸饼，又讨了一碗热汤，便有说有笑地离去了。
方羽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下了床榻。
活动了一番，发觉身体只是有些酥酥麻麻，这代表着血煞之气还未被激发出来。
于是下楼取了些饼子果腹，又继续上榻修行起来。
很快，便来了黄昏时分。
夕阳照耀在朱岩城里，一片灿烂光景，炊烟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为这座小城又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方羽猛地睁开双眼，银牙紧咬，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血煞之气已被引出了近四分之一，完全充斥了方羽的肉身。
他只觉血管中仿佛淌着刀子一般，气血暴躁，疼痛难忍。
方羽随手披上窍修专服，咬牙来了东山的临城山腰处。
那里是一片开阔地带，习称“砂场”，其中山岩生有窍灵【血砂】，有着极为特殊的赤红涟漪状斑纹。
夜色已晚，方羽顺着青石山道一路而上，待来到砂场时，却仍有不少修士在赤膊采挖。
他们皆是修符箓的爻研学子。
因为需要练习符箓，而学宫提供的血砂粉末是有限的。
为此，学子们需要自行提炼出，山岩中血砂所分泌出的粉末，用作日常的练习。
有的时候，一些窘迫的二窍学子也会来砂场，若是遇到品质足够的血砂，也会收入囊中。
早在昨夜吞食尸心的时候，方羽便已经规划好了。
通过爆发气血挖掘血砂，以熬炼身体中的血煞之气，进而达到锤炼肉身的目的。
用这种方法来熬炼血煞，一来极为安全，二来，也能卖给爻研学子，换些微薄灵石。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朱岩城中的修士，大多不看好此地的血砂。
他们认为野生的血砂没有龙脉滋养，不如爻研学宫所培育的品种优良，哪怕偶尔有一只，也只是勉强能用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凡事皆有例外。
在目前这个时间点，只有方羽知道，这里有一只最顶级的【血砂】！
上一世，那只血砂被‘卓昭’碰巧取到，他也因此得到了立身之本。
而今生嘛，自然便是方羽的了。
见陌生面孔到来，一个轻佻男子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轻车熟路地同方羽攀谈起来：
“学弟面孔有些生，是自然开窍的？”
窍修分为“自然开窍”和“仪式开窍”。
前者必定可以修行，而后者大多没有修行潜力，终生只能停滞在在一窍初期。
就比如这轻佻男子，他便是仪式开窍，今生无望晋级，只能作为后勤窍修。
因此，并未选择杏黄纸，而是选择【黄块】作为第一窍灵。
轻佻男子抬掌轻握，一捧土黄粉末随即出现。
这正是绘制治疗类符箓的必须，一阶窍灵黄块的粉末。
只不过，这捧粉末有些发暗，品质明显不高，想来是这男子从市面上购得的。
轻佻男子浅笑着，徐徐而言：
“师弟，这血砂的捕获不能倚靠工具，必须以自身之力击开岩层。
但是呢，咱们毕竟只有一窍，血砂寄宿的岩层又极为坚韧，所以每每取砂，免不了受些小伤。
恰好，师兄我的窍灵乃是黄块，可以绘制治疗类的符箓。
若是旁人找我来买，至少是五金起步，可师兄我看你是生面孔，权当交个朋友，只卖你三金，如何？”
售卖自己窍灵的分泌物，也是这些无法晋级的窍修们，在和平时期的生计。
像轻佻男子这般的，放眼望去，至少有十来个。
方羽周身疼痛难忍，便未曾还价，以三金的价格购了一捧黄土。
随后，他便来了一处清净些的位置，准备治疗符箓的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