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带着养母的骨灰盒回了老家洛城。
这里也是我和杜青野相识,长大的地方。
十几年前,养母吕荷是青塘孤儿院的院长。
她温柔慈爱得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
那时我六七岁,下肢肌肉经常疼痛,走路歪歪扭扭。
原来的院长厌恶我,纵容其他同龄小孩故意学我走路,还拿石子砸我脑袋。
养母接手孤儿院后,天天陪着我做复健,也没人再欺负我。
杜青野被他爸虐待到胃出血,被丢进来时,瘦得像流浪猫,脾气还不好。
没人愿意接近这个冷脸的家伙。
除了我。院长妈妈让我多和他说说话,以后就有小哥哥陪我玩跳皮筋了。
我于是屁颠屁颠把我的爱心煎蛋夹到他碗里。
杜青野面无表情吃下,再从桌子底下递给我一颗白兔奶糖。
我舍不得吃,后来糖化了黏在衣服内侧。
杜青野一边帮我清洗一边笑骂我是傻瓜。
再后来,孤儿院倒了,唯一没有去处的我和他,成了院长妈妈的孩子。
我和杜青野双双考入海大,快毕业时,养母却突发脑癌,性命垂危。
送到大医院动了几次手术,这才捡回一命。
养母心里愧疚,总是念叨着她这一病,拖累了我和杜青野。
所以,她才会在我们买了新房后,悄悄出去摆摊挣钱补贴我们。
墓碑上,养母的笑容像田间灿烂盛开的迎春花。
我静静待了一会儿,手机上就收到新的消息。
“您母亲的案子我很遗憾,证据实在不足,难以胜诉,抱歉拒绝您的委托。”
短短几天内,这是第11个拒绝我的律师。
陶家的人提前做了善后“工作”,没有人会选择和他们正面对上。
现在的我手里除了那天晚上的录音,再无其他。
可是凭什么?
因为那个人天生富贵,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命?
我不甘心地抚上还隐隐作痛的胳膊和双膝。
“识相点就拿着钱滚!下次可没人为你收尸!”
那晚被从后击打时,对方如恶魔般的低语犹在耳边。
我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走出墓园。
这条路,我坚决不会回头。
哪怕最终会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深夜,又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我以为是新找的律师。
接听,对面响起杜青野清冷的声音,略带不满。
“之南,你竟然拉黑我了?”
我咬了一口养母做的烤红薯,没搭理他。
“多大的人了,怎么又来这一套?就因为我最近忙着出差,没陪你选婚纱?”
他语气里有明显的无奈,以及他自以为是的深情。
这些天我们每次争执,他都以这样类似哄人的语气避重就轻,徒留我在原地像个爆竹似的自燃。
我在昏暗的小屋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半瓶矿泉水,喝下去后才开口。
“杜青野,我们分手。婚礼也取消,你这样两头蹿不累吗。”
电话那边沉寂了好几秒,杜青野带笑的声音传来。
“又在吃醋?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就是陪那个大小姐玩一玩,她就是个傻的,她高兴了我才能更快进入公司核心小组……”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对不对?”
我冷笑着接过他的话:“你下一句就该说,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点呢。”
杜青野被噎住了。
我继续啃着有些硬的红薯,“我是认真的。还有,1号那天晚上在医院,你安慰人的样子很体贴。”
“你在胡说什么!”杜青野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慌张。
“那天我在医院是探望一个朋友,你别多想。”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南南,我现在确实没法和你解释太多,但是你知道,我没有出轨。陶希只是我向上的一个梯子。”
“这段时间我很累,所以你别太任性好吗?”
“等我忙完,我们就办婚礼。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款式的婚纱都随你。”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得可以掐出水。
杜青野从来不脸红脖子粗,他永远轻柔和缓,看似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可他也最是知道,温柔刀,刀刀戳人心窝。
他笃定了我舍不下这段十几年的感情,笃定了我不会让身体不好的养母担心。
我难掩哽咽地控诉:“你别假惺惺了!我们的妈妈死了我不再需要考虑任何人……”
话没说完,那头响起一个娇俏的女声,掩盖了我微弱的哭声。
杜青野急急打断我。
“先不说了,我得去配合工作,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