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众叛亲离 走投无路
“把他弄醒吧。”
话音刚落。王承恩捧着一盆凉水出现在武英殿内。
黄得功眼神里透着狠劲,一把揪住萧惟中,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直接将他塞进了水中。
在路上对这小子就有些看不顺眼,碍于圣旨,不敢动他,现如今奉旨,自然要泄恨一番。
咕噜噜的水花不断泛起,萧惟中像是被噩梦惊醒一般,手脚开始胡乱地蠕动,在水中拼命挣扎着,脑袋一上一下,大口大口地呛着水。
朱由检缓缓抬手,语气平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起来吧。”
黄得功这才停止了动作,一把拽起萧惟中,水珠顺着两人的衣角不断滴落。
黄得功瞪着萧惟中,恶狠狠地威胁。
“小子,等下若是不说实话,还让你尝尝溺水的滋味。”
萧惟中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哆嗦嗦,带着哭腔哀嚎道。
“我说,都说。”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神色平静,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很多事情他早就清楚。
现如今把萧惟中抓来,不过是提拔黄得功一个由头。
萧惟中生怕黄得功再次将他摁进水里,又见朱由检没有立刻询问,心里一急,赶忙开口交代。
“建奴来找我,都是因为我手中掌握着一条从蓟州到张家口的粮道,还有互送的队伍,他们想让我给他们提供粮食和物资,承诺给我银子和黄金。”
粮道在古代可比金矿值钱多了,一条稳定粮道养活上百人的商号是绰绰有余。
“什么!”朱由检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原本他只当萧惟中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没想到竟和建奴牵扯上了关系。
朱由检缓缓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惟中,冷冷问道。
“告诉我,和你联系的建奴是谁?”
现如今还是后金天聪二年,对于汉人,后金可没有当做人看,更多的是牲畜。
能够执行在大明内部的任务,就是普通金钱鼠尾士卒,其身份在后金也是举足轻重。
萧惟中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同意与他们交易,所以没见过几次面。但我感觉他不是建奴,是汉人,他身上没有那股羊膻味。”
说到这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补充道。
“对了,他好像姓李。”
朱由检陷入了沉思,姓李?莫不成是李永芳这条老狗?
史料之中可不少记录此人为后金拉拢大明权贵的事迹。
要说李永芳和郑芝龙一样,都有个心系大明的好儿子,只是李永芳长子被发现后死状极惨。
要是真碰到此人,自己绝对要从他手中救下其长子。
朱由检见也审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便随意地问了一句。
“先前你与刘诏改弦易帜进京,这事你作何交代?”
萧惟中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懵了,眼前之人怎么会知道此事。
环顾四周,武英殿内亮丽堂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皇宫之中,御座之上的是当朝皇帝,朱由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事,臣认罪。”
这干脆利落的认罪,让朱由检都措手不及,不禁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这么爽快认罪,你莫不是想要给某人顶罪不成?”
萧惟中恢复几分神智,俊朗眉目间有几分义气。
“不是,我知道因为我姐夫崔呈秀的关系,才有机会见到陛下。不过此事与我姐夫无关,是刘诏下令的。”
黄得功在一旁,拽住萧惟中的肩膀恐吓道。
“你说的不是实话。”
萧惟中惨笑,傲然的注视着黄得功道。
“我说的就是实话。”
蓟辽总督刘诏前些日已经擢升为兵部尚书,兼任左都御史,现如今也在来京谢恩的路途之上。
朱由检看着他,神色平静,此事真就可能与崔呈秀无关,也没有泼脏水的想法,缓缓说道。
“你不知道引兵私自进京,可是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三族的。”
萧惟中听了这话,身子抖了一下,却还是挺直了腰杆,再次下跪道。
“成王败寇,任凭陛下处置。”
朱由检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
“还算是条汉子,知晓一人做事一人当。朕可以饶过你家中老小一条命,不过你要将家产主动交出,不知道你是不是爱财不要命之人。”
萧惟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污蔑崔呈秀,还能保住家族,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谢主隆恩。”
抄家若是胡乱一通派人抄家,恐怕得到的银两十不存一。
而若是主动让人不得不交出家财,至少有十之六七。
崔呈秀心急如焚地赶到东厂胡同,寻到东厂提督府衙,拍动东厂大门。
位极人臣的他却在此时吃了闭门羹。
“厂公说了,不见,崔大人莫要在此逗留了。”
通报的小黄门一脸冷漠,毫不留情地说道。
“崔大人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
崔呈秀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手却逐渐卸力,颓废蹲着,双手抱头,哀嚎道。
“为什么?要是我。”
其实在杨维垣第一次弹劾他之时,他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将会成为魏阉集团的替罪羊,就如同当年的魏广微与顾秉谦一样。
小黄门见他可怜,又提醒了一句。
“厂公还有一句话告诉崔大人,若是将罪都揽下来,崔家还能有富贵,若是崔大人胡言乱语,恐怕没有好下场。”
崔呈秀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不再逗留,失魂落魄地走出东厂胡同。
身后东厂胡同内的西山煤业总部依旧喧闹,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今日一早便有人告诉他,他的妾弟萧惟中似乎被人带到京中。
他心着急忙慌地赶到东厂胡同,本想着能找寻些帮助。
可没想到平日间喊得亲切的干爹,此时却对他弃如敝履,随意丢弃,将他当成了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凭什么,我做过那么多事,还要将我拉下来。”
崔呈秀满心都是不甘和愤怒,可他无能为力,自己家族的命还被人捏着。
回到府中,崔呈秀径直走进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在庭院内裁剪花朵的萧氏。
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冲上前去,大声吼道。
“就是你个贱人,为什么你那泼皮的弟弟要跟着刘诏胡闹。”
萧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瘫软蜷缩在地砖上,眼中满是惊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带着哭腔道。
“官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只高高举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
自从发妻辞世后,他早已将萧氏当作夫人一般对待。
崔呈秀愣了愣神,看着还在地上发抖的萧氏,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和悲伤。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萧氏轻轻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