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绯红女巫
陈墨瞳轻盈的落地，白色的丝袜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苏晓樯对她的突然到来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她们事先已经说好，或者彼此已经猜到了。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陈墨瞳蹲下身将自己的鞋子放好，随后转身看向了陆游。
“从你偷偷摸摸的上楼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陈墨瞳的脸上不见笑意，也不见喜怒，只是目光平淡的与陆游对视。
“怎么，你想听我说‘yes’or‘no’？”陆游摇了摇头，“这不会是从我嘴里说出的答案，更不是你想要听到的答案。”
“坐吧，都蹲了那么久了。”陆游伸手拽来了一张软椅，自己坐在了床沿，“月亮还没有升上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一聊，苏晓樯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人会轻松很多。”
“也许我可以开个头？”
在见到陈墨瞳依旧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陆游轻声的开口。
“其实你谁都不爱，你只是太爱自己了，对吗？”
少年清澈的目光温暖又平静，但又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悄无声息的刺破了一层薄薄的帷幕。
陈墨瞳瑟缩了一下，她抱住了自己，微微退后半步，缓缓的坐在了柔软的靠背椅上。
“你是个很可怕的人，陆游。”陈墨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白色的丝袜上染着些许青草被践踏残留下的淡绿色的印痕，还有些沾染了灰土的印记，尤为醒目。
“女孩子的心是海底针，怎么捞都捞不到，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但我的运气很好，在有时候总能猜中一两句。”
“苏晓樯是什么样的？”陈墨瞳抬头，发丝从她的肩头滑落。
“她呀。”陆游转过了身，把裹成了毛毛虫的少女拽了拽，但被子裹了太多层，苏晓樯只露出了半边身子就卡得动弹不得，“她就是一只喜欢在家里上蹿下跳的猫咪，有的时候会粘着你，一步都不能离开，你顺着她的发丝往下，她就会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让你哪怕只是听着看着，铁石雕铸的心也都会化开，想用最柔软的那部分将她包裹，小心的呵护。”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些调皮和任性，不让你摸也不让你抱，会跳得高高的藏起来，让你怎么找都找不着，就在你垂头丧气的时候，她又会叼着小鱼干跑来，说是刚才想到自己只有一根小鱼干了，可最后还是想要和你分着吃。”
“当然你不要惹她生气，不然她会伤心难过好久的，她遇见了喜欢的东西会说，遇见了想要的会去追，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从来不犹豫，我当初就是这样被她追到手的，她哭唧唧的跟我说‘不要走’，拽着我的衣角不松开，我又怎么舍得呢。”
陈墨瞳静静的听着，收起腿蜷缩在了软椅上，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羡慕。
“真好啊。”陈墨瞳轻声的开口，“但是我和她不一样。”
“我有几十个甚至是上百个兄弟姐妹，而我，大概是其中比较受那个人所看重的。”
“我的父亲。”陈墨瞳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个男人似乎对我要比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更加满意一些。”
“不过程度也有限，但这毕竟是一种‘比较’，你可能无法理解一个大家族里的孩子，是如何渴望争宠的，就比如他们。”
“他们都想得到那个人的看重与宠爱，在他来的时候，都绞尽脑汁去讨取欢喜，可他并不为所动，而是不断的扩大那个圈子，说实话，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什么商品，在出生时就已经被打上了价格的标签，随时准备挂牌出售。”
“这种源自于价目表的竞争让我过得并不愉快，但并没有什么其他选择的我也只能等待着...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女人忽然间看到我，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慢慢地靠近我，跪在我面前，甚至伸手要摸我的脸。我的哥哥赶紧叫我离那女人远点，可我居然没有躲开，因为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欢喜....”
“她是我的母亲，或许是母亲吧，其实我心里清楚，那个男人在筛选着什么东西，那个女人也只是其中之一，我和她一点都不像，她或许只是一个容器，用来承载我出生的容器，我和他们一样，其实都是没有母亲的人。”
“后来她死了，我妈妈躺在床上，一个影子走过来抽走了她的灵魂，她死了，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陈墨瞳轻轻的、淡淡的开口，神情冰冷而平静，“也是从那之后，我开始正视了我的价值，我身上悬挂的那张看不见的价签，我不想像她一样，就那么轻轻的走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是因为我在她的身边，所以她被找到了，在两天之后，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拿着担架把她抬走了，不知道送去了哪里，我看不到。”
“其实我谁都不爱，只爱自己。”陈墨瞳微微抬起头，半张脸藏在了被红裙覆盖的膝盖下面，“这句话说的真好，我可能的确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一个人对吧，我的眼睛里没有你，有的只是我看到你的价值。”
“在我走出那个家，在我发现我居然能够走出那个家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有人跟我不断的说，陈墨瞳，你要离这里远远的，你要找到一个不论你身处何地，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能立刻放下一切来到你身边站在你面前的人。”
“他要足够的优秀，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因为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能够站在你面前紧紧的抱住你说：别害怕，我在呢，然后他就把那所有的脏东西都赶走，我们手牵着手，一起去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故事，还有我的选择。”
陈墨瞳抬起了头，红色的裙子映着她苍白的唇，陆游好像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红色了，至少在别人的面前。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在少女陷入了目光空洞的静谧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响起，就像鸣啼的金鸡，唤醒了朝阳的破晓。
“我就且当是你的表白好了，说起来，这还挺特别的，毕竟我已经听腻了类似于‘你好帅、你好有才华’这样千篇一律的表白公式。”
“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喜欢我的吗？”陆游扭头看向了在一旁有些呆呆的，眼眶里泪盈盈的苏晓樯。
苏晓樯微微一愣，随后向前扑出，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当然是全部都喜欢，不管你的好还是你的坏，我全部都接受，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虽然他有点花心，还总是不经意的沾花惹草，人也瑟瑟的，晚上睡着了也不老实，会咕哝着梦话往我怀里钻，闹得我半夜醒了，拍他的头都没反应，可这是我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坏家伙。”
“我之前跟诺诺你说，分你一半的时候，我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苏晓樯在陆游身上擦干了之前眼眶里蓄着的眼泪，“因为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也不想他哪天突然就找到了个我不认识的人来....”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如饥似渴的吗？我很有意志力的好不好。”陆游伸手捏了捏苏晓樯的脸，揉起来的手感非常好，“答应把最好的都给你了。”
“可不是还有很好的，比较好的，普通好的，一点点好的吗？”苏晓樯鼓起了个包子脸，“你们男生的借口哪一次不是这么多的？”
对此陆游有口难辩，和女孩子是不能太去讲道理的，因为最后往往赢了也是输。
在苏晓樯乖乖松手之后，陆游看向了一旁眸子里不掩饰羡慕的陈墨瞳说：“只有爱自己的人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也只有知道了自己需要什么，你才会去寻找追寻什么，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但诺诺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既然你有自己的理由去喜欢某一个人，那就不必卑微，要大声的说出来，然后大胆的去追，爱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得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要是死在了半路上也别后悔。”
陆游大声的开口，脚下是累累的尸骨，尸骨的尽头指向的是他，而站在终点的人便是苏晓樯。
“我现在耳朵里只听到苏晓樯说：我可以接受第二个人被你喜欢，因为我怕自己包容不下，但我要当正宫娘娘，你最好的必须是我的。”
“我不会喜欢上一个对着我默默暗恋，就连半个字都不敢说的女孩，我要的是热情奔放，我要她活出她的自我，我会包容她所有的优点和缺点，就和她选择我一样。”
“你能做到吗？”陈墨瞳忽地从软椅上起身，整个人在瞬间变得锐利，几乎可以说是锋芒毕露，那与发色一样的暗红色瞳孔好像装着刀子，在拔出时定然会带着血艳艳的光。
“当然可以。”陆游平淡的回答，如此的理所当然，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的手背到了背后，随后只听撕拉的一声，裙摆被撕开，精致的红裙被随手抛到一旁，在月色下洁白如玉的少女身上覆着几片红底黑色蕾丝的鲜艳装点，她踩住了右脚的丝袜，随后高高的抬起了腿，赤足踏在了少年的胸前，血色的指甲油在灯光下醒目非常。
她俯身，前压，如同一把冷艳的刀在刹那间迫近。
“仔细看好了，我陈墨瞳是不是辣妹？”
“算是吧。”
“有没有一点心动？”
“有一点。”
苍白的嘴唇恢复了血色，明艳的笑容在此刻绽放。
肆意。
就像是夜幕下盛开的玫瑰，有着摄人心魄、咄咄逼人的美。
“下次我会涂上我最喜欢的口红。”
是令人窒息的长吻，她舔了舔嘴唇，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晓樯。
“后悔吗？”诺诺问。
苏晓樯眸子里带着一抹忧伤，她可能有些后悔吧，于是诺诺便听到了：“两小时四十八分钟.....”
诺诺有些破防，起身对少年说道：“让你有点心动的辣妹没有衣服穿了，还有，我这星期也不能吃冰淇淋。”
“嘁~泡水的辣妹。”丢下这句话，翻窗逃跑的少年狼狈离开，身后飞着一只黑色的系带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