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鲜商人
屋内，烟雾缭绕。
一根烟，一杯茶，一张报纸，能混一天是一天。
这是葛爱民的日常工作。
等到年龄一到，老丈人家那边关系通了，自然而然就会调到县城里去。
今天，不一样，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工作上的‘成就’感。
原来，助人为乐是那么开心快乐的一件事。
我真是人民的好干部。
葛爱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端起白瓷茶杯，茶杯上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色的楷体，红字上还有一个五角星，吹了吹里面的茶叶，呷了一口茶水。
“小回啊，周围几个镇子一同吃你的货自然没什么问题，这个我能打包票的。”
“不过呢，县城里的供销社，我说了不算啊。”
方回思虑两秒钟，“县城的供货倒是不急的，爱民哥，我之所以告诉您，就是想让您留意一下县城方面的关系。”
“并且，每天能够拿到供销社的货是多少我都没法给一个准头，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步来嘛。”
葛爱民心中暗自称赞，方回做事游刃有余，还不贪婪，能保证在一个合适的尺度。
这一点，是很多年轻人做不到的。
供货渠道暂时定下来，接下来就是青蟹，土龙以及海参的收购价格。
供销社对外售价大青蟹两毛钱一斤，土龙八毛、海参一块。
葛爱民站在公家的角度，无论如何都是要压低价格的。只是这个价格要合理，不能打击方回的积极性，要是太低了，没有水头，谁想光出力不赚钱。
这个点，实在是不太好把控啊。
然而，他还没说出自己工作上的想法，方回主动开口了。
“爱民哥，每个月海鲜我赚的净利润，会拿出百分之二十作为返点给您。”
方回给出一颗重磅炸弹。
县城的关系还没打通，必须让葛爱民成为利益共同体他才会上心。
最重要的是，方回又不可能一辈子当海鲜二道贩子。
小小方出生之后，他重心就要转移到县城，这也属于提前铺路了。
葛爱民正端着白瓷杯喝茶呢，手一抖，茶水连同茶叶一小半都洒在了身上，他连忙站起来用手掸掉胸前的茶叶，“小回，你赚的都是辛苦钱，也不容易的。”
“我要是拿这钱，就成了资本的走狗了。”
“爱民哥，你要是不点头，我这辛苦钱都赚不着。”方回笑眯眯的“老话说的好，吃水不忘挖井人。”
“我能吃到这口饭，要是忘了您，真是猪狗不如啊。”
“爱民哥，您也不想和畜生打交道吧。”
葛爱民被方回幽默风趣的话语逗笑，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方回，“小回，你呀你，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歪理。”
“你这思想觉悟，应该在公家单位上班才对。”
“我现在不就在公家上班了？”方回继续诡辩。
他打着替供销送货的由头，也算是在公家上班。
葛爱民重新坐下来，点上一根中华，缓缓吐出一缕青烟，下定了决心，“这样好了，青蟹收购价，一毛一斤。”
“土龙收购价...六毛一斤，海参收购价八毛钱一斤。”
这个收购价着实不低，超出了方回的预料。
“都听爱民哥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快要中午的时候，方回才离开供销社。
方回离开了许久，葛爱民叼着烟，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撕开报纸，露出了摆放整齐的大团结。
左手夹烟，呸了一口吐沫在右手大拇指上，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
方回回到方家村，这会儿刚好是村民从生产队下工回家吃饭休息的时间点。
他径直来到了老村长方建军家里。
“咚咚咚，叔。”
方建军正在洗手，“谁啊。”
“我，方回啊。”
“小回啊，快进来。”方建军黝黑的脸颊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方回进了院子，从口袋掏出大前门，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呦，这是好东西啊。”方建军把手在衣角狠狠用力擦了擦，才从方回手里接过大前门。
方回掏出洋火，要给方建军点烟。
方建军连连摆手，“别，别，这香烟我得存着，留着遇上好事情抽。”
方回笑了笑，依旧划着了火柴，递到方建军嘴边。
方建军手足无措，“你这孩子，不知道心疼钱。”
方建军吧嗒抽了一口大前门，闭着眼睛感受许久，脸上表情古怪。
方回憋笑，“叔，有话您就说呗。”
“他娘的，我总是听村里人说香烟是好东西。可这一抽，除了有点呛嗓子，也没劲啊。”
土烟的劲要比香烟更大，老一辈子更习惯抽土烟。
虽然嘴上这样说，方建军还是小口小口很珍惜抽着。
“叔，最近咱们家的大黑驴咋样了?”
“咳咳咳...”方建军被烟呛到嗓子眼，黝黑的脸庞隐隐泛着涨红，瞪着方回，“你还好意思提大黑驴！”
“咋了？”方回问。
“这个驴东西，自打上次跟了你之后，挑食！”
“我给它用野草和麦麸喂食，它不仅不吃，还朝我翻白眼吐口水。”
“气得我差点给它做成驴肉火烧！”
“我想着实在不行饿它个一两天，肯定乖乖就吃了，结果晚上到了驴棚一看。”
“你猜怎么着，一蹄子把食槽踢翻了。”
方回：......
“你小子，说一说跟你那两天，你喂它吃啥了？”
方回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回答，“胡萝卜，白菜。”
“顿顿都是如此。”
方建军：......
这下轮到方建军无语了。
他娘的，大黑驴吃的比他还好。
“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方建军问。
“借大黑驴还有平板车。”
方建军：......
“不能又去配种吧。”
上回借大黑驴拉海蜇，方回就是找的这个理由，不过后来经过陈家五兄弟那么一闹，方建军就猜到不可能是配种。
配种短短几天能配出一百多块钱？
比城里的鸡还能赚钱？
他可是听说了，方回家现在顿顿白米饭和猪肉，满院子都是香味。
“叔，拉海鲜去镇子上卖。”方回没有隐瞒，如实相告，他还要请方建军在方家一村宣传一下让村民给他打工呢。
“我现在是海鲜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