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矿人
“嗯？怎么天都大亮了？”
吉安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钝痛阵阵袭来。
刺眼的日光照进眼睛，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他正躺在一片荒芜杂乱的野地之中，四周杂草肆意疯长，野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其间，不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水波荡漾，反射着粼粼的光。
回想起昨日，妹妹囡囡意外受伤，鲜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染红了她稚嫩的小脸，他心急如焚，抱着妹妹一路狂奔，四处寻找王大夫。
他一个不留神，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进了一座破败不堪的破庙，庙内蛛网横七竖八，神像也缺了胳膊少腿，透着一股子阴森。
之后的记忆，就像被迷雾笼罩，只记得自己身心俱疲，靠着墙角，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对了，妹妹呢？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吉安的困意。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太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囡囡！囡囡！你在哪里？”
他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哥哥，我在这儿呢。”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吉安连忙转身，只见囡囡正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发丝乱糟糟的。
吉安几步冲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囡囡，见她四肢完好，面色也透着健康的红润，只是额头上那块血痂格外刺眼。
他高悬的心这才落了地，长舒一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囡囡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哥哥也没事，太好了。”
囡囡有样学样，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这时，她的小手摸到了身下一块破旧的皮包袱，触感柔软，让她不禁好奇起来：“咦？这是哪里来的？摸着好舒服。”
吉安皱着眉，思索片刻，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破碎的片段，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
“应该跟昨晚的经历有关，先收起来吧，正好一会儿背你的时候当作背巾使用。”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皮包袱拿起，抖了抖上面的尘土。
囡囡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小星星，兴奋地问道：“像小时候那样背我吗？”
“是啊，回家可有三十里地呢，你这小短腿，自己可走不过来。”
吉安笑着回答，笑容里满是宠溺，“不过在这之前，要先给你扎一扎头发，现在看上去像个小疯子了。”
“耶！太好了，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喽。”
囡囡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围着吉安转。
然后她就被吉安强行抓住，重新给她扎头发，囡囡则扯下身边的小黄花，看样子是想要编制一个花环。
吉安看着可爱的妹妹，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回忆。
七岁那年，爷爷从外面抱回一个女婴，说是在路边捡到的。
那时的女婴小小的，裹在一个破旧的襁褓里，皮肤粉嫩，可怜巴巴，柔软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映照着火炉的火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小鼻子微微皱起，小嘴巴时不时蠕动一下，像在寻找着什么。
小吉安满心欢喜，凑过去想要逗逗她，可还没等他靠近，女婴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吉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眶瞬间红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悄悄躲到角落里，抹着眼泪。
奶奶连忙走过来，轻声安慰道：“这女婴一定是饿了，老头子，你快去弄点羊奶，煮熟了给孩子喝。”
爷爷赶忙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回来。
看着女婴抱着奶瓶，嘟着小嘴，吧唧吧唧喝奶的可爱模样，小吉安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小女婴喝完奶后，爷爷唉声叹气，说：“这年月没有矿石，打不了多少铜器，家里三口人都吃不饱，再加上这个女婴，实在养不起了，把她送走吧。”
奶奶态度坚决，一把将女婴抱在怀里，说道：“有咱一口吃的，就不能饿到这个孩子。”
奶奶瞧见女婴随身的长命锁上刻着“囡囡”两个字，猜测这应该是她的奶名，于是又给她起了个大名叫吉祥。
这便是吉安和妹妹吉祥的初次相遇。
可命运弄人，之后的两年里，爷爷和奶奶相继离世，照顾妹妹的重担，就落在了九岁的吉安肩上。
为了养家糊口，吉安去做学徒，每天都用一块破包袱将囡囡绑在背上。
那时候，哥哥的背就是囡囡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只是从今年开始，吉安就不再让五岁的囡囡总趴在自己背上了。
他深知，他们兄妹俩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必须学会独立和坚强。
“咕噜噜～”
囡囡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哥哥，我饿了。”“这里没什么吃的，我看看路边找点野果给你吃，先趴到我背上。”
吉安说着，蹲下身体，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囡囡立刻像只敏捷的小猴子，一下扑了上去。
吉安捡起包袱皮，熟练地用中间兜住囡囡的屁股和腰部，两头系在自己身前，将双手解放出来。
见妹妹编的花环不成形状，他顺便采了地上的黄花，熟练的编织成一个花环。
这才站起身，递到身后，说道：“呐，给你，抓好了，咱们回家。”
“还是哥哥编的花环漂亮！”
囡囡接过花环戴到头上，遮住额头的伤疤，开心的说道：“我戴着它就像女王一样，哥哥，驾！驾驾！”
“你这丫头，敢把你哥当成驴，欠揍了是吧？”吉安故作生气。
“哪有，哥哥不是驴，哥哥是囡囡的神马！”
“那不还是动物吗？不行，换一个。”
“嗯...我想不出来了，哥哥就是神马，只能背囡囡，嘻嘻。”
兄妹俩笑闹着踏上回家的路。
昨天，吉安在镇上惹恼了那个富家少爷李恒宇，那家伙似乎被他一拳打飞。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那一拳的霸道，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感觉。
李恒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必须回家。
因为家里还藏着囡囡的长生锁，那是帮囡囡找到亲生父母的唯一线索。
他掐算了一下时间，稍微慢一点走的话，到家正好是晚上，可以避开别人的注意。
沿着蜿蜒的道路走了两个小时，约莫十多里路时，囡囡突然伸出小手，指着前方说道：“哥哥，那里有两个人。”
“在哪里？”
吉安费力地踮起脚，眯着眼睛，才看到前边有两个小黑点，正在缓缓向前走动，看模样像是背着东西的人。
“囡囡，你怎么比我看得清楚？”
他有些好奇，昨晚的梦里，就是囡囡提前发现了野兽。
囡囡歪着头，天真无邪地摇摇头：“就是能看清楚呀。”
见妹妹说不出所以然，吉安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也许可以向他们借点食物。”
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背着背篓的男人。
背篓上盖着麻布，两人都佝偻着身体，身子前倾，脚步沉重迟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里，艰难地向前挪动。
“背矿人！”
看到这两人，吉安却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