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刘燕还并不知道李金诚已经牺牲的消息，她近大半年来已经和这个地方的主管、老板等人混熟了，她现在有了更大的自由与便利，只是还不能和外界恢复通讯。

那第一次与她们见面的女郎就是这里的主管，她一看到刘燕的面容与身段，便觉得刘燕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见刘燕也配合，她也就和刘燕成了表面上的朋友。

刘燕并不喜欢这里，她在这里只是缓兵之计。

她一直等待的，是一个可以与外界通讯的机会。

这个机会还真让她等到了。

1911年 10月 10日，武汉三镇里武昌率先起义，打响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

随后在 11日、12日，起义军攻占汉阳和汉口，他们宣布成立武汉军政府，推举黎元洪为大统领。同时号召全国共同起义，推翻腐朽清国之统治。

短短一个月，南方多省响应独立，革命已成既定之事实。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地的军政府开始推行剪发辫，易风俗之习俗改良，许多非法产业也被暂时取缔。

但是这并没有让刘燕的老板害怕，他自诩为那么多高官服务，难不成刀子会动到他的头上？

但那个老板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服务的可都是清朝的高官，都是革命的对象，谁还能这个时候在军政府的面前摆架子？

果然，就出了事。

起因是新军军政府的几个营长想要找乐子，找来找去，觉得武汉三镇都玩腻了，想玩点新鲜的。

恰逢这个营长的副官以前是清朝官员的家仆，他马上告诉这位营长，有一个地方的姑娘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前清只有高官能够进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这样。

那营长不屑一顾，这都已经进入民国了，还有人只买前清的帐？我倒不是为了寻花问柳，我就是为了我们的新民国争一口气。

于是，这位营长便带着几个仆从来到了刘燕所在的已经更名为「戏剧班」的妓院。

迎接他们的正是那个主管女郎，她一时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便摆出一副笑脸：「几位爷，咱这是来干嘛的啊？」

那营长有些不屑一顾，他觉得这些人就是看人下菜碟，便故意装出一副达官显贵的派头说：「我能来这里干嘛，把你们最好的姑娘都叫出来，爷不差那点钱。」

主管女郎一看这种暴发户的口气，便已经猜出对面一定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最多只是个公子二代，便略带怠慢的语气说到：「几位爷，咱这里是唱戏的地方，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几位爷是想寻花问柳，那可来错地方了。」

那营长的副官便低声对营长说：「咱这是被瞧不起了，你不知道，那人家来最少都是让姑娘出来跳支舞的，轮到咱们，二话不说就往外赶。」

那营长一听便勃然大怒，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底子，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请姑娘们出来，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

那主管女郎平日里见惯了社会上那些闲散的小混混的嘴脸，便觉得这营长也是在虚张声势，她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声送客，便转身离去。

那几个妓院豢养的大汉便冲了出来，给了营长和副官几拳，把副官的牙都打掉了一颗。

那营长没有多和这家戏剧班纠缠，第二天他从营里叫来了三十多个兄弟，他们没有带枪，各个带着棍棒，把这家「戏剧班」包围了起来。

那老板紧急派人去给那些过去的前清高官捎口信，让他们出面制止这位营长的行动，但是无人理会。

那营长让戏剧班把昨天的女郎和大汉都交出来，不然就把这地方砸了。

主管女郎吓得花容失色，在阁楼上惴惴不安地走来走去，脸上满是害怕和恐惧。

见许久没人回话，那群大兵便冲进来，开始肆无忌惮地抢东西，开始他们只是在一楼，可是很快有人看到了二楼挂出来的女性旗袍，这群大兵便纷纷跑向了二楼。

二楼的暗门很快就被找到，他们一打开门，见里面全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双方都看楞了神。

这时刘燕感到了希望，她大喊：「姐妹们，官府派人来救我们了！」

这群大兵恍惚之间，便感受到了荣耀与尊严。面对着周围姑娘投来感激的目光，他们没有选择继续造次，而是把暗门大开，让这些姑娘能够逃出这里。

尽管刘燕是小脚，行动不便，但是在裹小脚的时候，她爹心疼她又哭又喊，所以少缠了几道，加之刘燕出门以来，常常有高强度的劳动和行走，她现在已经和正常人的走路速度无异。

她就这么从妓院里全身而退，保留了自己的贞操。

而且，刘燕的病在妓院里还得到了控制，她的身体也比以前强了。

重获自由的刘燕没有犹豫，她要先回家，和李金诚重逢，再商量如何把李木子给抱回来。

尽管在妓院时她并没有收入，但是为了培养她，妓院还是为她配了一些首饰，力图把她培养成一个头牌，卖出不俗的价钱。

她从妓院逃出来后，立刻去典当铺用珠宝换了一笔钱，就坐上了回家的船。

她的心里现在只有李金诚。

她所渴求的，是自己一回到家，李金诚便在家中与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