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伏击
九门城头，火把烈烈，照得四周一片通明。
城头守卒困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
恰在此时，他不经意侧头睁眼，猛地瞧见远处似有异动。
“嘿！什长，快来，快来！”
守卒一边紧盯着城外，一边向身旁袍泽招手呼喊。
什长正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被这一嗓子惊得打了个颤。
他扭头瞧去，见军侯不在，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朝着同伴斥道：
“瞎嚷嚷甚！吓煞人也！”
那守卒仿若未闻，愈发急切地唤道：
“有动静，汝速速过来！”
什长啐了一声，见同伴这般着急，还是小跑几步凑了过去。
守卒见什长赶来，当即伸手指向远处，急道：
“汝快看，那个方向，可是有人影？莫不是一群披坚执锐的兵卒，还带着老弱病残？”
什长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瞳孔瞬间一缩。
“他阿母的！小子，汝要立大功了！这怕就是朝廷悬赏缉拿的那伙贼兵。我这便去禀明军侯！”
言罢，什长如同一阵风般，飞速跑下城头。
三刻之后，九门城门轰然洞开，三百骑兵在前，一千五百余步卒随后，鱼贯而出。
“诸军听令，速速前行！待拿下这群乱贼，本司马必有重赏！”
领头的军司马高坐于大宛良驹之上，面色兴奋，高声催促身后士卒。
夜色深沉，马蹄声格外响亮。
二里开外，张旸耳尖，微微蹙眉，已然隐隐捕捉到这动静。
片刻后，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呢喃：
“看来鱼儿终是咬钩了。王六！”
王六本在一旁严阵以待，听到召唤，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主公！”
张旸摆了摆手，神色转肃，沉声道：
“速去前头，告知众人，加快脚步！”
王六领命，身形如泥鳅般，迅速朝着队伍前方穿梭而去，边跑边高声呼喊：
“都麻溜些，汉军就要追上来了！”
这一嗓子，恰似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有些拖沓的队伍，顿时紧张起来。
那些平日里需人搀扶的老人，此刻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搀扶之人，竟也能小跑起来。
众人脚步匆匆，行军速度陡然加快。
老卒在前，神色凝重，带领着大队人马与家眷，争分夺秒朝着峡谷奔去。
一入峡谷，老弱之人继续沿着谷道狂奔，老卒则率领众兵，沿着陡峭山路小心攀爬。
张旸带着一众亲兵，殿后而行。
待追兵身影渐近，张旸猛地扯着嗓子大喊：
“不好啦！汉军追上来了，大伙快跑啊！”
这一声喊，麾下众人瞬间乱作一团，佯装惊慌失措，朝着峡谷中冲去。
率兵的军司马远远瞧见这一幕，心中暗喜。
前方敌军似已大乱阵脚，他哪里还顾得上是否有埋伏。
在他看来，这群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能有什么精妙算计？
若真有谋略，黄巾贼又怎会起兵不到一年，便兵败如山倒？
这般想着，军司马笑容满面，愈发笃定，猛地挥舞手中马鞭，声嘶力竭地吼道：
“军功就在眼前，步卒们，都给我再快点！”
言罢，他一马当先，领着三百精锐骑兵，如同一支黑色利箭，直直扎进峡谷之中。
后方，一千五百名步卒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朝着峡谷涌去。
可就在最后一名汉军踏入峡谷的瞬间，变故陡生。
只听得峡谷上方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隆”巨响，仿若天边滚来的惊雷。
眨眼间，数块巨石如脱缰野马，从谷顶呼啸而下，扬起漫天尘土。
与此同时，前方峡谷处，骤然响起震天喊杀声，仿若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紧接着，这喊杀声由远及近，竟又在峡谷上方回荡开来。
局势瞬间逆转。
后方的步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晕头转向。
可峡谷上的黄巾兵却不会给他们反应时间。
峡谷下，汉军步卒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如同待宰羔羊，在巨石与箭矢的双重攻击下，纷纷倒地。
而前方的骑兵，更是成了重点攻击对象。
狭窄的峡谷中，骑兵根本无法施展身手，三百骑兵不过短短几息之间，便死伤大半，只剩寥寥数人。
张旸在一旁瞧着，心中一阵肉痛。
见骑兵已乱了阵脚，冲不起来，他心急如焚，忙扯着嗓子大喊：
“都给我小心着点，莫伤了马，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坐骑！”
喊罢，他迅速从腰间抽出短矛，目光如炬，锁定军司马，手臂一挥，短矛裹挟着凌厉劲风，朝着军司马脖颈处疾射而去。
那军司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短矛狠狠扎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头栽下马来，没了气息。
主官一死，汉军顿时大乱，士兵们丢盔弃甲，不少人直接跪地求饶，苦苦哀求。
张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高声喊道：
“都停手！”
待乱石飞箭停歇，他手持卜字戟，带着亲卫，大步走到乞降汉军面前。
先是将那些还活着的马匹一一牵走，安置妥当后，才转身对着跪地的汉军说道：
“尔等既想活命，那就先交份投名状。去，把死去汉军身上的甲胄和箭镞都给我扒来，送到此处。”
跪地的汉军们，大多面露犹豫之色，可总有那么几个，心思活络，毫无底线。
其中一人率先起身，朝着尸体堆跑去，开始扒起甲胄。
这一起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短短片刻，张旸便不费吹灰之力，收获了近千套汉甲和大量箭镞。
“还请将军大发慈悲，饶我等一命。”
降卒们跪在一起，面带哀求和讨好的卑微。
他看着眼前的战利品，心中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高高举起手臂，又猛地一挥而下。
“咻咻咻……”
瞬间，飞石与乱箭再次齐落。
降卒们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便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动静。
随后，张旸带着众人，继续干起这无本的买卖，抢完便迅速撤离。
众人将拿不走的东西都放上马背，一路朝着西北方向奔去。
待渡过滹沱河，张旸稍作思忖，留下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卒，带着六十名能骑马的兵，继续往西北前行，做出逃窜假象，迷惑敌军。
而他自己，则率领着其余人马，果断调转方向，向着东南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