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分前傳
緣分，很奇妙。
它能讓兩個本該互不相干的人，走到一起；也能讓兩個本該一直相伴的人，分道揚鑣。
它能將至極的厭惡，變成熾烈的愛；也能將熾烈的愛，變成至極的厭惡。
愛和緣分，看似毫不相關，實則緊緊相扣。
十萬年前，混沌初開，聖王統一仙、魔、人三界，且治理有方，當時天下太平，直到他遇見一名人類女子。
聖王在凡間歷劫的時候，曾遇見一名人類女子，不久便與她相戀，並誕下一子，取名為「域」。
可惜，聖王很快就發現，這所謂的「兒子」根本沒有繼承到自己的法力。
自古以來，從未出現過父母擁有法力，而孩子卻沒有的。
這只能說明...
他根本不是聖王的孩子。
聖王大怒之下，將母子二人趕回人間，最後聖王鬱鬱而終，也沒有納過一妻一妾。
臨死之前，他把域喚來，並親手把自己在凡間尋到的上古神物---半面赫疏鏡，化成聖域冠，戴在域的頭上。
他本可以自己戴上，延續自己的性命，如今卻把機會給了自己的兒子。
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已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愛也愛過了，傷也傷過了，足矣。
聖域冠能使配戴者擁有跟加冕者一樣的力量，可凡人之身，卻是不可觸碰聖域冠的。
所以聖王的力量和責任，算是被迫加在了域的身上。
聖王這便去了。
自此，三界中再無聖王，有的只是聖域王...
聖王的遺言不長，是對聖域王的一句叮嚀，一句能貫徹全局的叮嚀：
「世間萬物，只要你聖域冠還戴在頭上，便沒什麼能傷你。只是，你要記住，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強者，而是愛到極致之人...」
…
十萬年後。
「當年，聖王一統三界，如今天下，還是亂了...」天界，一座高台上，聖域王正襟危坐著。
台下，魔界新任領袖正跪著。
「王上，我...」魔君嘗試開口說話。
「閉嘴！你們魔界仙界一直打來打去，我已經開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聖域王氣的直發抖，「如今，如今你連自己人都打，你還把我這個聖域王放在眼裡嗎！」
「王上，可那前任魔君昏庸無能，我實在看不過去...」
「罷了，我乏了，你慢慢反省吧。」說罷，聖域王消失在眼前。
離簫本是魔族將軍，就在不久前，他因受不了前魔君的無能，帶兵叛亂，篡了魔君的位置。
可前魔君雖然昏庸，手裡卻有大批兵權，儘管離簫實力再強，那場戰役還是死傷慘重，雖打了勝仗，他還是元氣大損。
為了增強實力，離簫這一萬年在凡間輪迴歷劫，而如今這一世，便是他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歷劫成功後，他便能順利獲得至強神力。
在凡間的這世，他叫蕭霧司，為當朝大將軍。
對離簫來說，去凡間歷劫不算什麼難事，普通小仙小魔或許要擔心自己到凡間就沒了記憶，會歷劫失敗，致灰飛煙滅。
可離簫不一樣，他能扛著溶月湖中奪憶魚的侵蝕，在凡間他依然擁有部分記憶和法力。
這天蕭霧司在府上設了生辰宴，宴請宮中各人到來，只是人流中，似乎混入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那是一個神秘女子，戴頭巾、穿罩袍，穿行在人流中，似沒什麼異樣，卻又事事行跡可疑。
「祝願將軍，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蕭將軍年少有為，還望多多關照！」
「蕭將軍，祝您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
「叮——」
蕭霧司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酒杯，抱拳起身道：「蕭某一介匹夫，今天有幸能與各位共度生辰，必然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一名家丁揮了揮手，一群袅娜腰肢，婀娜多姿的舞女走進了大殿。
賓客們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領頭的紅衣小娘子，雖然帶了面紗，可那叫一個明艷動人啊。
琴聲奏起，眾人目不轉睛地看着，舞女們靈動地跳著舞，讓人彷彿身在仙境...
一舞曲畢，賓客們羨慕又帶著點嫉妒地看着蕭霧司，想着：這臭小子，府上怎麼就藏着這麼一個個美人吶...
「官人...」
看著眼前閉月羞花的小美人兒，人哪還有心思想這些，殿中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那領頭的紅衣舞女款款地走到蕭霧司身旁，倒了杯酒遞給他，朱唇微啟道：「將軍，喝酒。」
「我好像沒見過你。」
「將軍怕是喝多了，小甯已在將軍府中服待近八年。或許將軍不常見到我，才對我沒什麼印象。」
「也正常。」
「將軍，喝酒。」
「怎麼，這麼着急。」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在紫紅色的面紗下，是沙漠中的那棵孤草，那裏，長出了如血液般鮮紅的花...
蕭霧司驀然睜眼，他正躺在自己床上。
他看到一個滿臉是血的老人，正用手擦拭着什麼，視線緩緩下移，便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染滿了血。
他正想坐起來，卻發現四肢無力，想動一下也力不從心。
「將軍！您醒啦！」老人面帶喜色地看着他。
「梁裕，你怎麼...」蕭霧司本想再問什麼，但傷口的疼痛感讓他乖乖閉上了嘴。
「唉！說來誨氣。今日本是將軍大壽，乃大吉之日，沒曾想在將軍喝醉後，兩位大人因爭奪一個美人，好像...好像是叫小甯，哦對，領頭跳舞的那個。」
「他們為博她一笑，在大殿上打了起來，下人們見將軍大壽，免得傷了和氣，壞了氣氛，便沒制止他們。怎料，事情越發嚴重，他們竟到了將軍的面前大打出手，下人們便連忙奔出，但...但...唉...我那可憐的小翔，他可是我和老伴唯一的兒子啊...」
「怎...怎麼了？」
「唉...小翔一下子用手推開他們，之後，他被他們一推...」
「將軍，既然您已平安，那小人也就放心了，小人不敢忘將軍的大恩大德。」梁管家再也崩不住情緒，豆大的淚珠從蒼老的面上掉了下來，隨後大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面帶微笑，「只是這份恩，梁裕只好來生再報。梁裕的老伴和兒子…正等我呢！」說罷斷氣｡
「梁裕！梁裕！你給本將軍起來！咳、咳。」
蕭霧司拼盡全力，慢慢撐起身子，卻又倒了下來。不過這次，他總算眼角能瞟到了在地上的梁裕，他再也不能控制，嚎啕大哭...
他雖身子不能動，腦海卻一直浮現小時候，梁裕視他如親生兒女，陪伴他走完黑暗的童年時光，他盡全力摔了下床，跪在了他的屍身旁。
「放心，我就是踏遍四海，也要找到真正的兇手，將他碎...屍...萬...」他合上了梁裕的眼睛，「段...」
他眼裏充滿了血絲，躺在梁裕的屍身旁邊，昏了過去。
蕭霧司晚上猛地驚醒，他的心臟忽然絞痛，讓人非常不安。
過了一刻鐘，疼痛越發明顯，就算是再能忍，可那痛楚，彷彿快要將心臟撕裂。
「不行，我在這裡慢慢等也不是辦法，要找個醫師。」蕭霧司正想叫人，卻忽然想到他的死敵也在人間，萬一此事是他所做，他也將陷入危險。「當年在那竹林趕走強盜時，曾有個醫師，醫術高明，卻被視為瘋子，說不定她能幫我。」
他清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去治病，因此他還忍著疼痛，規劃路線，隔天天還沒亮就啟程了。
他獨自一人來到一個較為偏僻，被竹林環繞的小村莊。
「你好，請問寧醫師的醫館在哪？」
「哈哈哈！寧『醫師』？她就是個瘋子！」村民大聲呲笑道，「不過你要是想找她，她的醫館就在竹林深處，你一直走過去就成！」
「謝了。」蕭霧司面無表情，將村民殺了。
穿過小竹林，他果真看到了一家醫館。
「吱——」他緩緩推開門，只見館內整齊美觀，東西擺放得井然有序，乾淨得連一絲灰塵也沒有，更別提剛剛村民們形容的「骯髒無比、臭氣沖天」，甚至有的還說地上有老鼠跑來跑去，一切都與現實不符。
蕭霧司警惕地打量著醫館，卻只感到一陣茉莉花的清香襲來，讓人感到無比放鬆。
他順著香味的源頭看去，只見一位溫婉如玉、氣質優雅的白衣女子從簾子後走了出來。
「這算哪門子的瘋子？說是從天上來的都有人信吧？」蕭霧司喃喃道，l「離蕭，醒醒，辦正事要緊。」
「請問姑娘...是否就是寧醫師？」
女子臉上的輕紗掉落，卻沒作太大的反應，只是彎腰撿起，問：「公子難道沒聽附近的村民提起過嗎？我可是個瘋子。」
「我從不對人妄下定論，除非親眼所見。如今看來，寧醫師也不像傳聞中那般瘋癲。」
「所以公子有事要我幫忙，對嗎？」女子微微一笑，彷彿已然看透一切。
「寧醫師醫術高明，蕭某自然是來請醫師...替我治病的。」蕭霧司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不安，「若醫師真的把我治好，我必以重金酬謝。」
「重金倒不必，我只要你答應我幾個條件。」
「說。」
「公子何必如此冷淡，我可不是什麼壞人。好了，先治你的病吧，你怎麼個病法？」女子一改方才輕佻的模樣，變得嚴肅。
「我昨晚，便開始心臟絞痛，本以為過了一夜會有所好轉，怎知...」蕭霧司的心臟又開始疼了，「怎知非但沒有好轉，還越發嚴重，醫師，你可有辦法？」
「來，把它吃了。」女子從抽屜拿出一個錦盒，裡面是一顆丹藥。
「這是什麼藥？」
「你吃不吃？不吃就走。」
蕭霧司雖十分警惕，但還是吃了下去，畢竟忍了一夜，早已疼得疲憊。
過了一會兒，他的心臟果真不疼了。
「謝了。作為謝禮，」他目光锐利，「我就让你一睹黃泉路上的風景吧。」
「公子因何要殺我？」女子一幅很害怕的樣子。
「你既知原因，何必要問，接招！」他拔出劍刺向女子，卻被輕易躲開，只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蕭霧司手背上閃過淺光，寫著「笙」字。
「嘶…啊！」蕭霧司臉上頓時疼得像被火燒一樣，無力地跪在地上，「哼...契約...」
「不愧是蕭公子，這麼快就知道了。」女子輕輕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蹲在他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對啊，就是契約。」
「說吧，你是誰。」
說起來，女子似乎有點眼熟。
蕭霧司突然想到了什麼。
「哼，好一個在將軍府待了八年的小甯，下毒好玩嗎？」
「蕭將軍好生聰明，竟這麼快就知道了。」她站起身，「不過你大可放心，剛那藥，除了是契約丹，還是你的解藥。」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行吧，我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寧笙，寧願的寧，笙簫的笙。」她笑了笑，「以後你可得護我周全，早點認識一下也好。」
「若我不願...」
「你可知違反這契約的代價是什麼？」寧笙打斷他，撫着蕭霧司臉上的傷痕，「如果你傷害了我，你將承受比我大千百倍的疼痛。違反契約的代價，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你敢？」
「怎麼不敢？蕭公子，別忘了，契約這東西，就算你是天上的神仙，也抵不過它的威力。」
「天上的…神仙？」蕭霧司忍痛站起，「呵，難道說你有契約，是因為你是神仙。」
「什麼神仙？我不是，契約丹只是我祖上留下來的傳家寶。」寧笙嘆了口氣，「就知道你要殺我，幸好我還備了一手。」
「...」
「不過既然你不能傷害我，作為交換，我也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的。」她坐了下來。
「你想怎樣？」蕭霧司疼痛消散，便也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很簡單，不是要護我周全嗎？讓我在你府上當侍女，我就不用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了。」
「...成交。」蕭霧司忽然想到了什麼，「給我半個時辰，我去趟皇宮。」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