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霓裳惊鸿

沈青禾一把扯住顾承砚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顾承砚脚步顿住，身体僵硬，却始终没有回头。

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紧握着拳头。

就在期待他能给出答案时。

却突然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沈青禾惊恐地瞪大双眼，惊呼一声：“顾承砚！”

连忙伸手去扶，却因体重差距而踉跄，两人一同摔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将顾承砚扶起。

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此时的顾承砚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双眼紧闭，毫无意识。

沈青禾心急如焚，一边用力摇晃肩膀。

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你醒醒！你别吓我！”

然而，顾承砚却毫无回应，唯有急促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虚弱中却还透着几分执拗。

想到这些天与顾承砚种种纠葛，以及他拆迁、家族秘密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愤怒与疑惑交织在心头。

回到家中。

梅雨季的潮气在绣房里结成蛛网。

蛛丝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微光。

沈青禾安顿好。

就将绞缬蓝草投入染缸。

顾承砚那件中山装正浮沉在铜盆里。

刚才昏倒在绣坊门前，真是吓了一大跳。

滚烫的额头把万字纹盘扣烙出裂璺。

“别用柞木灰固色。”

沙哑的嗓音惊落檐角雨滴。

顾承砚强行从床上爬起，倚着门框。

苍白的指尖捏着半块犀角形墨锭。

“明代顾绣传世之作，都用徽州松烟墨调和茜草汁做染媒。”

沈青禾猛摔染杵，青花瓷缸漾出涟漪。

“顾总对非遗传承倒是如数家珍。”

她故意将滚烫的艾团贴在他腕间。

黛蓝染液顺着肌理爬上手背。

“就像您对强拆老巷那般熟稔。”

顾承砚突然擒住她手腕。

没成想虚弱成如此却还让人挣脱不得。

染缸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他沾满蓝草汁的手指抚过她颈侧。

“沈小姐不妨猜猜，当年你父亲为什么不敢接故宫那次的修复案？”

沈青禾的心猛地一紧，父亲生前对这个案子总是讳莫如深，如今顾突然提起，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忽然传来云锦独有的“妆花”声。

十二匹缂丝机车轰鸣着碾过青石板。

顾承砚扬起口袋里的红漆请柬，苏绣协会的烫金徽标在雨中泛着冷光。

三年前沈青禾发现自己的双面绣专利被莫名盗取。

染缸突然爆出裂响，顾承砚将沈青禾护在身后时。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禾微微颤抖的手上。

指尖还残留着些许粉末，再仔细看，地上有洒落的药剂，这药剂与平时染色用的不同。

半幅未完成的图飘落泥泞。

沧浪亭的百年戏台正在吞吐霓虹。

沈青禾的绣鞋陷在满地金箔里。

水里的南宋缠枝莲花灯将水面染成血色，手中拿着沈家祖传的翡翠压襟叩响黄杨木戏台，惊起十三重纱幕后沉睡的缂丝机。

顾承砚心里有了猜测。

放缓声音，问道：“是不是你在调配染剂的时候弄错了什么？”

沈青禾眼眶泛红：“我想试试新配方，让颜色更鲜亮，可没想到……”

“斗锦规矩照旧。”

目光紧紧锁住沈青禾，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说着将沈家祖传的紫檀绣绷砸在案上。

“只是这回的彩头……”

他忽然扯开自己的立领，锁骨处刺青在灯光下蔓生。

沈青禾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父亲临终前烧毁的绣谱扉页，分明绘着同样的纹样。

房屋顶棚突然降下二十匹素绡。

顾承砚拽着她跌进飘荡的丝幕，湿热呼吸裹着龙涎香扑在耳际。

十二架缂丝机同时吐出金线，沈青禾认出这是要复原图中的一部分百鸟朝凤幛。

反手抽出髻中玉簪。

玉簪突然被反射的光照割裂。

明代提花绫俯冲而下。

顾承砚揽住沈青禾的腰旋身躲过。

沈青禾在眩晕中摸到顾承砚后背的灼痕。

苗疆火针烙出的残章。

“顾承砚，当年你父亲偷走的何止是针法谱！”

沈青禾情绪激动，眼眶泛红。

顾承砚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与坚定。

“青禾，我会把一切都还给沈家，包括那份绣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