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性污染

急速行驶的摩托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街道，炸响的引擎声在后面紧追不舍。

终于，摩托车一个甩尾停在了风来客栈门前，还没等看门的反应过来，李慕侠两人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

“喂，你们干什么的？”

“给我站住，知不知道这里是哪？”

李慕侠一把推开拦路的人，“找你们掌柜的。”

门重重的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李慕侠惊奇的发现，今天的风来客栈竟然没有播放那些噪杂的音乐，一下子从三流酒吧进入了高档静吧。

原本展示酒水的地方此刻已经被清空，一把足足一米五高的机械巨剑插在整个风来客栈大厅的中间，一束光从上面打下来，将这把巨剑衬托的神异非常。

‘名剑——巨阙’曹海天的专属武器，也是绿林七豪杰的象征之一。

李慕侠一身的血迹风尘，此刻已经被人认了出来，一些游侠呼啦一下就站起了身，并不是崇拜，而是行走的八十万信用点的诱惑实在大了些。

“怎么，你们想要在这里动手？”柜台中酒保的声音悠悠传来。一些人忌惮风来客栈的能量，缓缓坐了下去，而一些人可并不会服气，但今天不一样，这把巨阙剑现身，就说明那个男人，风来客栈的掌柜，七豪杰之一曹海天也来了。

酒保冲着两人微笑，遥遥示意，大声道：“楼上贵宾两位，曹掌柜的客人。”

这一句话，让那些原本打着歪主意的游侠也收起了小心思，既然是曹掌柜的客人，那他们就惹不起。作为一个游侠你想要在这青莲市管辖的坊市混下去，永远避不开风来客栈。

无视众人那些异样的目光，李慕侠缓步上楼，小满回头冲着众人做了个鬼脸，并指成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酒保将两人引到了包厢门口，微笑示意两人进去。

推开门，一股子烟气扑面而来，小满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李慕侠也是皱着眉头。

“哈哈，让两位小友见笑了，人上了年纪，烟瘾大了些。”稍显晦暗的灯光下，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子，戴着一副粉色的蛤蟆镜，嘴里叼着的烟明暗不定，散发着袅袅青烟。

这人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栈老板，没有人觉得他会是七豪杰之一的巨阙剑剑主。

“怎么，我这副模样让你很失望？”曹海天微笑着道，并把烟按进了烟灰缸里熄灭。

“有些差距，怎么说也要一身匪气是不是？”李慕侠淡淡的道。

“哈哈哈，若是以前的我，肯定符合你的期望，这是现在我已经金盆洗手许久了，总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李慕侠嗤笑，坐在了曹海天对立面，“正常人？给名门正派当中间人的正常人？”

曹海天的表情一僵，后转为苦笑，“你小子，看起来清秀乖巧的，怎么说话跟染了毒似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看绿林七豪杰听起来威风的很，可说起来，也就那回事，毕竟我也有一大批兄弟要养。”

“呵”

“我说，我找你来可不是让你挖苦我的，有事让你们做，接不接。”

“接，当然接，你看我们现在这样还有选择吗，给活就干。”李慕侠当答应。

“你也不问问内容？”曹海天诧异。

“多新鲜，好货能给我们？”

曹海天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真喜欢你这个小子，不过这活也不算差，你们毕竟是这青莲市的游侠，我怎么说也不会坑你们。这事其实还和你有关系，有人花大价钱，想要查锈骨帮背后的主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母亲也是死在那里的？锈骨帮的业务其实并不只是器官贩卖，那只是副业，他们真正需要的是记忆，如今这些记忆不知去向，六扇门开出一百万的高价悬赏，就看你们有没有胆子接。”

这回轮到李慕侠震惊了，“谁？六扇门!我刚从他们的围追堵截里跑出来，还差点被一枪崩了，你现在说我要接他们的悬赏？”

曹海天耸了耸肩膀，“是不是很荒谬？但这就是现实。他们抓你，和他们找人办事，并不冲突。”

李慕侠表情莫名，良久憋出一个字，“干”

曹海天一拍大腿，“干就对了，这年头哪有和钱过不去的，放心吧，最近这些游侠我帮你摆平，你只需要应对那些帮派的报复就行了，六扇门也会适当的放宽追捕，当然，我指的是其他部门，陈海那里我可管不着。”

小满在旁边蹲着盯着桌子上的食物流口水，听到这里擦了擦口水，举手发言，“还有身体银行的人。”

曹海天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身体银行？等等，你们还惹上他们了？”他又松了口气，“没事，只要事情不大，我帮你们摆平。”

“我们把他的人从楼上扔下去了。”

李慕侠又强调了一句，“四十多层。”

.....

李慕侠和小满茫然的站在风来客栈门口，大门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通讯，曹海天：你们两个小鬼真能惹麻烦，这事我管不了，也没那个能耐，自求多福吧，事情办妥之前，别来风来客栈了，来了我也不在。

所以，他们这是被赶出来了？李慕侠摸了摸头，有些不明白。但，不管了，“小明，导航，去公输二十三的诊所。”

摩托车的屏幕上弹出投影，“好的，没问题。”

李慕侠不禁有些感慨，这ai好方便啊，可以随便更换身体，甚至都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只需要一个备份就可以重生。

今天的公输二十三的诊所有些奇怪，门口的灯牌都关闭了。

李慕侠按了两下门铃，公输二十三打开门以后看见是他，一把将他和小满拉了进来。

“老公输，这是干嘛，神神秘秘的？”李慕侠走到手术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发出一声呻吟，真好啊，跟回家一样。

“肩膀受伤了，帮我看看。”公输二十三默不作声的准备着药物和工具。

“这是枪伤？”

“不是，枪没打到我，这是那个激光眼。他也不过是偷袭罢了，主要是没见过那玩意。”李慕侠此刻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锈街中的事情。

“是闭目禅，这个人也算是少林的内门弟子了。你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小。”

“也许以后会更大，习惯就好。”李慕侠笑道。

公输二十三开始给他做手术，焊枪爆出火花，“可能没有下次了，过几天我就搬走了。”

李慕侠沉默许久，“是因为我吗？对不起，不该来找你的。”

“你小子还知道？你这回惹的麻烦可大了。身体银行的人你也敢杀，知不知道他们的背景有多大？”随即老公输又叹了口气，“小混蛋，真是随你爹了。不过也比你爹强多了，至少还真做了点事。”

“你认识他？”李慕侠眯起了眼睛，对于这个词有些陌生。十几年的人生中，唯独没有这个词汇参与到他的生活中。

老公输点了点头，“是个整天做白日梦的家伙，他留了点东西，就在安业坊一层5-32-7那间房子里。如果，房子还没被撬的话。”收回工具，公输二十三给李慕侠做了个全身检查，算是最后的赠别礼物。

“你还是让义体化增加了？”老公输揉了揉脸，“我不是说要让你谨慎些吗，你倒好，竟然一次性更换了这么多义体，粗糙的手艺，好在契合度很高，不然你的人性污染早就加剧了！”

“等等，不是说要到百分之四十九吗？”

“蠢货，到了百分之四十九，那是人性正式开始流失，以后你就是一个行走的定时炸弹。人性污染只要安装了义体就会存在，只不过是分恶性和良性而已。”

“你的人性已经开始被污染了，你还不自知，难道没发现最近缺少了什么吗。”

李慕侠挠了挠头，思前想后也没有想起来，“你会不会是你误诊了？”

“我现在真想一电钻干爆你的脑袋！再想！”

小满用手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道：“虾哥，公输老头没有说错，以前你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收集黄粱梦了，可是已经好久没见你动过那些东西了。每次都要省出好多钱去买一堆来找刺激，别忘了我们可就是因为这个差不多的爱好才认识的。”

小满的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到了他的脑袋上，是啊，他以前好像是最喜欢黄粱梦了，可是，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看了？自己好像也记不清楚了，就像突然失去了兴趣。

公输二十三警告道：“小子，人性污染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等你出现症状的时候，基本已经无法挽回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步一步跌入深渊，只剩下走火入魔一条路。义体化，失去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作为人的资格。”

从老公输的诊所出来，他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今以后，自己熟悉的东西，又少了一样。

出来以后，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虽然说已经接到了悬赏，可他们如今却有一种无曾查起的感觉。锈骨帮那里该有的证据都被六扇门和少林的人给收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不，我们先去找个队友？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了点。”小满提议。

李慕侠欣然接受，于是他们准备先去找笑弥勒。

当摩托轰鸣着穿过大街，街边的一个男子压低了帽檐，义眼虹膜上弹出对话：人已经找到了。

.....

酒吧内，满是纹身的手臂将酒杯放下，往前一推，“人已经确定了位置，这个活，你看怎么样？”他的四周站着数个纹身大汉，身上或多或少都进行了义体改造。

而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清瘦如同螳螂一样的男子，“这个活，不好接，曹掌柜的发话了，不让我们找他们的麻烦。”

“操，他姓曹的管天管地还管人吃喝拉撒？真要这么能耐青莲市早就姓曹了。”

“别人害怕，你血刀—刘刎也会害怕吗？”

刘刎冷静的道：“恕我直言，你们还不够格让我得罪曹掌柜的。”

这话一出，那些纹身男子全都躁动了起来，“小子，你说什么？”

“敢不敢再说一遍？”

“妈的，出来单挑啊。”此话一出，房间内一静，所有人都像看傻逼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坐在那里的老大疑惑的看向手下，这是谁的部将，平时都这么勇的吗？

刘刎没有生气，这些人连让他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一些下三滥的黑帮而已。

黑帮的老大深吸一口气，“刘刎，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我要说，我们是替身体银行的人做事呢？”

刘刎眼神蓦地一动。

壮汉一看有戏，自信的道：“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令千金的病，无法拖延了吧。她身体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而你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你的女儿是罕见的原人。”原人，便是最为纯正的人，这些人的身体排斥出了人类肉体以外的一切器官，基本就和义体无缘。但俗话说，上天为你关上了门，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

原人的大脑是人类中最为奇妙的那种，他们在各种创新，以及艺术上的天赋无人能及。至今为止，不夜长安中留名的艺术大家，百分之九十都是原人。

无穷的杀气从刘刎身上爆发，在场的黑帮众人如同置身冰窟，暴力制造者的他们，头一回亲身体会何为杀气，何为恐惧。这种气息就如同实质的黑雾，让他们手脚冰凉，呼吸急促。

这杀气一闪而逝，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寒颤若惊，大气都不敢喘。头一回知道，有名号的游侠，代表着什么。

老大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用来压惊，强装镇定道：“身体银行的人承诺，杀了他们两个，就给你女儿免费配型器官，并且会给你一笔钱，足够让你女儿去安定区上个好点的艺术学院。”

刘刎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