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集市

赫尔曼一路思索着，来到镇子的中心广场。

教堂的钟声悠扬的回荡，循声望去，只见低矮的塔楼上，灰白色的石块斑驳发旧，爬满了青苔和常春藤。

几棵老橡树下，聚集了不少镇民，正在对着什么指指点点。

相比之下，教堂的正门来客稀少，看样子没有人是奔着祷告而来。

赫尔曼走近人群，借着身高的优势，看清了告示上的内容。

【以晨曦领主之名

致各位虔诚的信徒：

近日，镇内连续发生三起不详命案。

死者均在夜晚时分遇害，且遗体上皆发现邪恶符文。

请各位不要慌乱，审判团的法比奥大人已着手调查本案。

在此期间，为保障各位信徒的安全，即日起施行宵禁令。

宵禁令：

第三轮晚祷钟敲响后，禁止任何人在街道游荡。

若发现可疑人员，或听到异常响动，需立即通报卫兵。

……】

后面则是安抚民众的话云云，赫尔曼一眼略过这部分废话。

落款是神圣历1290年12月，第十二圣徒纪念日之后的第三天。

每一位圣徒的纪念日，都在对应该月份的第二个周末。

按日子推算，告示应该是在两天前张贴的。

怪不得镇子大门把守森严，对外出旅人进行严格的检查，原来是发生了凶案。

赫尔曼摸了摸下巴。

按告示所说，凶手似乎是一位邪恶巫师。

这是遇到同行了……

身旁，时不时传来抱怨和祈祷的声音。

“出了这档子事，皇子大人还把镇里的民兵团调走大半，这叫我们怎么办……”

“愿晨曦领主保佑我等。”

也不怪民众对巫术抱有恐惧。

很多魔法师走上歧途，驱使巫术，不择手段地提升实力或是寿命。

前些天，在骑士团手中覆灭的黑石结社，此前从未听到过他们的名号，应该算是较小的组织。

后来也是从马库口中才得知，类似的团体在帝国境内数不胜数。

其中还有数个庞大的巫师组织，甚至形成了信仰，与教廷水火不容，见面即是死敌。

赫尔曼暗自留意了一下。

就算经历过村中那一战，他尚且还是一环级法师。

如今，自己这个半吊子可惹不起真正的巫师，看来今晚得嘱咐同伴们关好门窗。

转身离开，却见约翰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赫尔曼晃了晃他的肩膀，约翰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抱歉，听到了熟悉的音律，有些愣神了。”

赫尔曼仔细听去，才发现一阵悠扬的旋律，混杂在人声之间。

循声望去，音律似乎来自高处的教堂。

约翰脸上浮现一抹怀念：

“我的母亲来自比萨，从小就经常给我弹唱这个调子，已经有十年没听过了……”

赫尔曼识趣地没有打扰这位朋友，从马库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约翰一直是孤家寡人。

从教堂回到中央广场，道路在此处，从简陋的土路变成了石板路。

往另一面去便是热闹非凡的集市。

街道两侧有不少商铺，食物、手工艺品、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赫尔曼注意到，街旁站着一个女人，戴着头巾，穿着朴素，小臂上挎着篮子，正向着他的方向招手。

他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去，只见女人揭开了篮子上的布匹，露出里面雪白的羊毛。

“要买一点吗？”

赫尔曼抬了抬下巴，“多少钱一捆？”

“都是按照一铜币的份量绑好的，你可以放心。”

赫尔曼接过女人递来的羊毛，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这一捆羊毛重不到半斤，看那篮子中应该装了三公斤左右的羊毛。

若是按照女人口中的报价来推算，同等重量的羊毛价格足足是小麦的5倍。

其实，不需要他算得多么仔细，看约翰的面色就知道，这个报价属实是昂贵了些许。

赫尔曼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兴趣，扭头便离开。

没想到，女人却叫住了赫尔曼，拉着他退到了身后的巷子里。

“行会规定了羊毛的最低交易价格。”

女人抱怨道，声音中带着无奈，“我们这些小农户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赫尔曼皱了皱眉，就算有行会的规定，这个价格还是太贵了。

考虑到路上的损耗，估计运到巴塞尔一粒铜子也赚不到。

女人看出了他的顾虑，低声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但是你绝对不能说出去。”

最终，赫尔曼还是没有买下羊毛，在女人嫌弃的目光下离开。

虽然没能找到合适的商品，但是他弄清楚了一点。

行会把控着大宗商品的交易。

这是最稳定的贸易，利润更高的香料和珍品的贸易，掌握在贵族手里，再往下的货物则是利润微薄。

这赛道也太卷了，就算他找对了用户的痛点，资金也不够支持给客户赋能。

其实，本钱的问题倒是小事。

最关键的问题是，当地的行会不会允许他抢走碗里的肉。

这些行会说好听叫商会，说不好听就是帮派。

垄断生意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在培养武装，凭个体微弱的实力，很难与之对抗。

赫尔曼可不想，哪一天突然被人敲了闷棍。

约翰一路跟在赫尔曼身后，他还以为，赫尔曼询问这些羊毛的价格，是为了缝制新衣。

他开口劝说道：

“拿着原料去找裁缝，还要交付一笔额外的加工费，不如直接购置衣物，这样也省的麻烦。”

这倒是提醒了赫尔曼，他们一路上风尘仆仆，急着离开阿尔特多夫镇，身上也没有携带其他衣物。

一路翻越山岭，遭遇战斗，使得几人的衣服破旧不堪。

赫尔曼笑着对约翰道：

“你说的是，我们先去找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赫尔曼一路上已经习惯了恶劣的条件，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这件麻布大衣染透了雪水和泥浆，穿在外面甚是显眼。

正巧，他还打算去秘银商会碰一碰运气，穿着一身破烂玩意，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他的家乡有一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总得置办一身行头，配得上那把骑士剑才行。

正巧，没走出几步，两人就发现了悬挂在店门外的布料。

褪色的染料，在墙壁上写着“裁缝铺”。

“就是这里了。”

赫尔曼低声说道，随手推开了店门。

一名穿着朴素的老裁缝立刻迎了上来，用期待的眼神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赫尔曼的目光在墙壁上悬挂的衣物和价码间游移。

每一种样衣只有一件，不像现代的商场，把各种尺码陈列出来。

“你这里只能定制衣物吗？”

“是的，我们主要是按尺码定制。你要是急着用，也可以把样衣拿了去，只不过，离了店铺再觉得不合身，就不归本店负责了。”

没有售后，但在这个时代也算合理。

一件粗制的皮革大衣要卖上一枚金币，如果想要更优质的魔兽皮革大衣，价格则是普通皮革的五倍。

魔兽皮革肯定是不用考虑了，如果每个人都要添置一件，他恐怕得把自己赔进去。

相对应的，魔兽皮的防御力虽然不如锁子甲，却具备一定的抗魔法能力，

而即便是品质稍差的武装衣，也需要五枚银币。

衣服总归是要买的，但原则上还是能省则省。

“我这里有几件狼魔兽的皮毛。”

赫尔曼说着，解开了行囊，露出了里面厚实的狼皮。

这是前些日子遭遇的狼类魔兽，狼群被巨龙吓退后，就抛下了这些伤残的个体。

魔兽肉都进了几人的肚子，毛皮则是剥取下来。

出售普通的皮革，需要详细交代皮革的来历，以防止偷猎和走私。

而这些贵族领主处理起来，同样觉得棘手的魔兽，则不受此限制。

“这里一共三件毛皮，你看能不能抵得上一些费用？”

赫尔曼试探性地问道。

老裁缝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圆形宝石，架在眼前，仔细检查过这些狼皮。

“这两件还算完整，质地尚可，但这一件上面留存了明显的割裂痕迹，你看这里。”

他撑着毛皮的裂痕，分别呈给两人。

这张毛皮多半来自扑倒卢卡斯的那只恶狼，身躯被赫尔曼洞穿，毛发表皮近乎毁坏。

裁缝接着说道：

“那两张完整的狼皮，一共算你两枚金币，这张残次品只能算五枚银币。”

这次约翰倒是没有表露出不满，看来老裁缝给的价格还算公正。

但指望约翰配合自己砍价，多半是行不通了，这个愣头青，只能做一个无情的鉴别价格机器。

赫尔曼问道：

“我要两件皮革大衣，一件武装衣，两件麻布风衣。定了衣服之后多久可以来取？”

老裁缝面露喜色，恭敬地说道：

“小店的鞣制成皮都是现成的，只需要裁剪缝合，您过两天来取便可。”

这个速度赫尔曼还算满意，也不差这两天。

他又问道：

“你这里接修补衣物的工作吗？”

那老裁缝点头，“和衣物有关的活都接，收费要看具体的用料和破损程度。”

“我这里还有几套衣裤，你要是能帮我清理修补，我就在你这里定下衣服。”

“没问题，我一定给你们补好。”

那老裁缝自然是满口答应，最近镇上来往的商人明显变少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光顾他的生意。

能抱上赫尔曼这个大客户，这个冬天就不用愁了，就这点要求当然不在话下。

赫尔曼又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其他疏漏，便留下一句嘱咐：

“武装衣，还有其中一件风衣做小一些。”

那三件狼皮留下，充抵定金，两天后只需要带着七枚银币付清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