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王败寇（二）
三月初六之夜，寅时过半，苍穹如墨，星辰隐匿，九州大地被一层深邃的夜幕轻轻覆盖。京师安州城，往日繁华的街巷此刻只剩下零星的微弱光芒，仿佛连灯火也知人间忧惧，悄然收敛了光芒。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才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皇城之内，守卫如林，铁甲寒光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透出不容侵犯的威严。禁军将士身姿挺拔，巡逻于每一条通往宫城的主干道上，步伐沉稳而有力。京城十二座城门，早已紧闭多时，门扉沉重，每一扇背后都藏着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兵士们手持兵刃，严阵以待，宛如铜墙铁壁，将内外世界隔绝。
城中，无论是金碧辉煌的王府，还是简陋温馨的民居，皆是一片沉寂。人们似乎都已沉入梦乡，但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恐惧与不安。他们知道，叛军的阴影仍徘徊在城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可能冲破束缚，带来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
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一场关乎代国至高权力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公贵族，还是平凡无奇的市井小民，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却又难以入眠。他们深知，这一夜，将是决定无数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而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如常升起，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正当此刻，叛军的营地深处，赵、马两位将领并肩立于帅帐之前，眼前是卫府大军，那如林般挺立的军阵，每一列都透着庄重与肃杀，仿佛蓄势的猛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扑向前方。夜色如墨，军营之内光线昏暗，唯有天边一抹淡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周遭景物的轮廓，让一切显得既朦胧又压抑。空气中，一股浓烈的战意悄然弥漫，几乎令人窒息。
赵防的眼神冷若寒霜，他缓缓举起手，朝着京城的方向用力一挥，响起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进兵京师，勤王！”
随着这一声令下，整个军营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将士们开始有序而迅速地行动起来，步伐坚定，目标直指京城。他们无声地穿越过昏暗的营地，即将冲破夜的束缚，直逼帝国权力之巅！
安门城楼之上，一抹月色轻洒，映照出一列列禁军将士巡逻的坚毅身影，他们在古老的石砌廊道上缓缓移动，步伐沉稳，眼神警惕。在这静谧而紧张的氛围中，他们严阵以待，随时防范叛军来攻！
城中，街巷间难得未见灯火阑珊，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与压抑的沉寂。皇室贵族与平民百姓，皆因官府严令而足不出户，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束缚，静谧中带着几分不安的预兆。
在城东南隅，三公府巍峨矗立，灯火通明，映照着徐、何、王三位辅政大臣凝重而坚毅的脸庞。他们彻夜未眠，等待着决战的降临。
城门之外，忽地，深沉的夜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三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悄然浮现，宛如远古巨兽，缓缓自黑暗中蹒跚而出。随着它们逐渐逼近，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竟是三架气势汹汹的冲车。这些庞然大物在叛军的合力推动下，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一步步向城门逼近，如同死亡的号角，预示着决战的到来。
突然间，城南方向的烽火台点燃，熊熊烈焰划破夜空，紧接着，城中响起那古老而沉重的赤鼓之声，三下，清晰而有力，如同战鼓催征，震颤着安州城内每个人的心弦。
守城的勇士们目睹此景，眼疾手快，立刻奔向各自早已标定的战位，蓄势待发，准备杀敌！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名传令兵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三公府的大堂，脚步急促，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报——三位大人，紧急情况！叛军已对安门发动了猛烈攻势！”
徐、何、王三人目光交汇，神色凝重，徐定深吸一口，以他那特有的冷静与沉稳率先开口道：“不出所料！王将军，你即刻动身前往安门，亲自督战，带领将士反击叛贼！
“遵命！”王柯应声而起，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而去，身影决绝而果断。
徐定随即转向何穆林，目光中带有信任和嘱托之意：“何录公，你的责任同样重大。请即刻启程，前往中领军在城南设置的预备营，务必确保一切支援力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响应号令！而我，则依照既定计划，入宫守护圣上安危，同时着眼全局，以防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
何穆林闻言，面色坚毅，沉重地点了点头：“明白，必不负朝廷，定让叛贼有来无回！”言罢，他亦是身形一动，朝着中领军预备营的方向匆匆而去。
何穆林引领着麾下的近卫队伍，在前往预备营的路途中。行进间，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自安门方向轰然传来，那是攻城车无情地撞击着城门，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要将这古老的防御撕裂开来。攻守双方的怒吼与惨叫交织在一块，回荡在夜幕之下，震撼着城内每一个人的恐惧之心。
沿途，两侧的民宅内，点点烛光摇曳生辉，那是城中百姓们微弱的希望之光，在这动荡之夜，他们或站或于门扉旁，目光穿越夜色，紧紧凝聚在那片烽火连天、生死搏杀的战场之上。眼中既有恐惧，也有对和平的渴望。
何穆林目睹此情此景，心头责任感油然而生，愈发沉重。他情不自禁地用力鞭策坐骑，马蹄声急促而坚定，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呐喊助威。片刻之间，便已抵达营外，何穆林利落翻身下马，脚步匆匆快速向营内走去，以备随时调遣部队出击，剿灭叛逆。随后何穆林登上营内瞭望塔，关注着安门战况动向。
城楼之上，攻守双方遗落的尸体横七竖八，触目惊心。在冲车的猛烈助推下，叛军如饿狼般攀上城楼，与守城部队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厮杀之声震耳欲聋，回荡不绝。遭受攻城车连续重击的安门，已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一排锋利的刀车严阵以待，围成半月之势，静候敌军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准备一拥而上，将敌人彻底粉碎于锋刃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地一声巨响，安门终究不堪重负，轰然崩塌。守城将士正欲操纵刀车冲向叛军，却未料到叛军此次早有预谋，趁城门失守的瞬间，迅速调动数辆攻城车，径直撞向刀车阵营，企图打乱守军的部署。紧接着，叛军步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猛然向城内守军发起冲锋，双方瞬间陷入了一场近身肉搏的激战之中，刀光剑影，难解难分，生死较量在此刻达到了白热化。
何穆林审时度势，深恐战事不利，果断下令。他命令预备营中三营之一的越骑校尉营迅速行动，兵分两路：一路如猛虎下山般直捣侵入城中的正在肉搏的叛军；另一路则迅速登上城楼，为坚守阵地的守城部队加强防守力量。
酣战之中，侵入城内的叛军，后方同样有大量援兵而至，但在守军占据有力地形，在预先摆好防守反攻的军阵围攻下，叛军兵力难以展开，艰难前攻，最终在守城部队猛烈围攻之下被击退，退至城外，城内外呻吟惨叫之声不断响起，双方死伤惨重。
城内叛军溃退城外之时，守城将领眼疾手快，立即下令麾下的匠兵队伍行动，他们迅速有序地奔向残破的城门，对城门进行修缮，同时加固城防，以防叛军卷土重来。叛军眼见胜利之门即将再度关闭，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再次向那摇摇欲坠的城门发起了冲锋。
城内弓弩手们见状迅速上前，见叛军身旁再无友军与之肉搏，立即挺身而出，万箭齐发，叛军再退。而匠兵，则在箭雨的掩护之下，心惊胆颤地进行着加固城防作业。
尽管守城将士已奋力将侵入城内的叛军暂时逼退，局势却依旧如不容乐观。城楼上，叛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攀上城墙，守城部队渐渐处于劣势之下，城楼危急。
何穆林见形势危急，再度果断下令，城南全部预备部队——步兵校尉营，中垒校尉营倾巢而出，支援安门，加入到剿灭叛军的激战之中。与此同时，他迅速遣使，疾驰向徐太宰处，禀告当前烽火连天的战况。
何穆林心中默念：“南大门不容有失，否则社稷将危。”他身边此时只有近卫部队，若这最后的防线再不能将叛军击退，恐怕只能亲率近卫部队上阵了。
城墙上，守军与援军的合力并未如预期般扭转战局，攻守双方依旧互有来回，不分胜负。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传令兵如箭般穿梭进预备营内：“报——何大人，紧急军情，护军将军章陆率城北所部叛变，私自开启西北之永门接应叛将马棋，因事发突然，城北被叛军突袭占领。北宫，玉宫与霄宫二宫皆已落入叛军之手，叛军正气势汹汹，直逼圣上所在宸翰宫，圣上危急！”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