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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千变万劫九宫图
“木桑?”燕横微微一愣,铁剑门的那位木桑道人,可是穆人清的好友。
说起来,这位木桑道人,也是位妙人。
木桑道人外号千变万劫。
他年轻之时,因轻功卓绝,身法变幻无穷,江湖上送他个外号,叫做千变万化草上飞。
后来他耽于下棋,围棋之道,讲究打劫,无数变化俱从打劫而生。
木桑武功甚高,自己倒以为平平无奇,棋艺不过中上,却是自负得紧,竟自行改了外号,叫做千变万劫棋国手。
旁人碍于他的面子,不便对他自改的外号全不理会,可是又知他棋艺和国手之境实在相去太远,于是折衷而简化之,称之为千变万劫。
这四字其实还是恭维他武功千变万化,杀得敌人万劫不复。
但如有人当面如此解释,木桑势必大为生气,定要对方承认这外号是指他棋艺而言,才肯罢休。
燕横也没想到,燕铁山押镖遇险救下镖局的人竟然会是木桑道人。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镖局后院廊亭。
燕横见到了身穿黄色粗布道袍,一张脸黄瘦干枯,头发稀稀落落的枯瘦道人。
坐在亭中,手中拿着一卷棋谱,看得眉飞色舞。
燕铁山上前招呼,道人半晌才回过神,点头示意。
又拿眼神瞅了瞅燕横,“燕总镖头,这是令郎?”
燕铁山赶紧拍了下燕横肩膀,示意燕横叫人。
燕横直接跪下给木桑磕了个头,“小子燕横,多谢道长对我爹的救命大恩。”
若是没有木桑,遇见雁荡十鬼的燕铁山,多半回不来了。
木桑救了燕铁山,就等于救了燕横,这个头,燕横磕的心甘情愿。
木桑见状,连忙放下棋谱,起身扶起燕横,嘴里说道:“好娃儿,老道见到雁荡十鬼害人,难不成还能袖手旁观,快起来。”
扶起燕横,木桑指了指手边棋谱,“何况能一睹徐希圣手书棋谱,就等于报答了老道的人情了。”
燕横顺势起身,见石头桌面上放着一个铁制棋盘,木桑正按照棋谱在上面摆放棋子。
注意到燕横的眼神,木桑饶有兴致问道:“燕横,会不会下棋?”
他跟着镖局来华阴,可惜镖局无人会下棋,让他憋了一路了。
此刻见燕横看向棋盘,下意识问了句。
燕横点点头:“小时候学过一点,比不得道长,一看就是棋道圣手。”
木桑闻言,嘴角枯黄的胡须都翘了起来,连忙招手示意燕横坐在他对面:“好娃儿,眼力比你老子强多了。
他就知道说我武功高,殊不知老道最厉害的还是这一手千变万劫之术。”
见燕铁山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木桑摆了摆手,“总镖头不用伺候我这老头子了,燕娃儿会下棋,让他陪我下几盘棋。”
燕铁山见燕横三言两语和这位大高手搭上话,心中欢喜,“成,那您老人家指点十九几手棋术,招待不周的地方,您老多担待。”
见木桑已经开始收拾棋子,燕铁山对燕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哄得木桑开心些,说不得能传他一招半式。
铁剑门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但木桑在雁荡山时展露出的武功,燕铁山可是实打实看在眼中。
他虽武功一般,但混迹江湖数十载,眼力还是很毒辣的,绝对不会看走眼。
木桑老道绝对是江湖上一流的顶尖好手。
如今世道混乱,燕横若能学到一身过硬的本事,日后继承镖局,他也好放心退居二线。
“来来来,娃儿,老道也不欺负你,这第一局棋,先让你三子如何?”木桑笑吟吟将棋盘上的棋子归拢起来。
双方猜先,燕横执白棋先行。
燕横没有撒谎,他的确会棋艺,不过却是前世上学之时,在兴趣班所学,棋艺只能算是一般。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每次被迫上兴趣班的心情,就像是远赴边疆和亲的公主。
好在木桑虽然吹嘘棋艺高超,但其实棋艺平平,加上上来就先让了三子,双方你来我往,竟然互有胜负。
这让木桑大为惊喜,连连赞叹燕横棋道天赋惊人,以为燕横所学,皆为徐希圣手稿的缘故。
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最终木桑以微弱优势赢下棋局,不由抚须大乐,硬拉着燕横再来一局。
接下来又下了两局,两人各胜一局,木桑这才心满意足。
回过神来,饥肠辘辘,才惊觉自己沉迷棋局,已经几个时辰米水未进。
有些歉意的看了燕横一眼。
燕铁山虽然不在,却安排了人在旁边,见两人棋局结束,连忙安排饭菜端了过来。
燕横夹起一根猪肋排,吃得津津有味。
猪虽逊羊三分白,羊却输猪肥又香。
两人坐在桌边,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木桑本打算来武会镖局拿了棋谱就离开,此刻见燕横这同好之人,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了。
次日一早,燕横从镖局中取了一批药物,寻了个机会再次出城。
见到张柬白后,将城中锦衣卫动静说了说,叮嘱他在此处藏好,不要随意露面,等过几日风声松了再安排他离开。
刚回镖局,燕横就再次被木桑抓了过去,摆好棋阵,厮杀起来。
这次木桑不再让子,准备让燕横好好看看何为国手。
两人厮杀,有来有往,最终以燕横胜一局负两局结束,木桑棋瘾得解,大为得意。
收拾棋子时,木桑见燕横轻松拎着他那精铁棋盘,举重若轻,大为惊奇。
他年轻时本用剑,后来喜欢上棋艺,将武器换成这以精铁打造的棋盘,以便随时随地兴致来了,都可以下上一棋。
这棋盘看起来黑黝黝不惹眼,但其实重量极沉,木桑见燕横轻松拿起,方知他武功业已颇有火候。
要知道有千斤力和使千斤力,可是有本质区别。
他人老成精,燕铁山诚邀他来华阴的目的,未必不知。
只是一来燕铁山对他极为恭敬,二来他听闻徐希圣棋谱,心有所求。
这几日燕横与他对弈,言谈举止又颇合他胃口,心中本也打算临去前,传授他几招武艺傍身。
如今见燕横露出不俗武功,顿时来了兴致:“燕横你这一手功夫,看起来不像是你爹能教出来的?”
燕横感受手中沉甸甸的压力,想到眼前这花甲老者,挥舞这沉重至极的棋盘肆意砸人的场面,心中也有些咋舌。
“道长慧眼,我这功夫确实不是家父所传。三年前我在城外意外遇匪,被家师相救,得其垂怜,收我为徒。”
他知晓木桑和穆人清实为好友,故而并未隐瞒。
木桑收起棋子,饶有兴致问道:“我看你内功身法都颇具火候,能够三年内将你调教成这般境地,你那位师父,是位名师啊。”
铁剑门历来人丁单薄,他师父一共也就收了两位弟子,师弟玉真子在师父死后,没人管束,结交损友,变得奸盗滥杀,无恶不作。
木桑和他闹了一场,斗了两次,师兄师弟划地绝交。
这些年,他自问愧对师尊教诲,也无心收徒,如今见到燕横这块璞玉,倒是动了爱才之心。
当下让燕横展露几手功夫,准备指点一番。
他和穆人清本是多年老友,加上燕横没想隐瞒,顿时窥出燕横底细,大感惊奇。
“燕横,传授你功夫的师父,姓黄还是姓归?”
燕横收拳,摇头说道:“家师姓穆,上讳下清。”
“什么?”木桑惊讶道:“你师父是老猴儿?”
华阴府就在华山脚下,他本打算离开武会镖局之后,就去华山拜访老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见穆人清的弟子。
本打算随便传几手拳脚功夫的木桑,在确认燕横身份之后,心思又发生变化。
想了想,他起身在黑棋中抓了一把棋子,随手掷出,十几颗棋子纷纷落于地面。
黑色棋子以精铁铸造,在木桑漫天花雨手法下,纷纷嵌入地面青石板中。
四十五颗棋子洒下,在地面镶嵌出个九宫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