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妓院青楼出了个贞节牌坊
当然,不管究竟是不是西门庆上身,安奕都不至于让这竹竿真砸到自己,哪怕他抬头时这竹竿已距他头顶只剩半米。
几乎是下意识地探手,快到模糊,如同之前抓蚊子那样轻松的,安奕用两指捏住了那根窗竿,这才看向那位“金莲”。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安奕眉头微蹙。
“金莲”是位清秀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长相中等偏上但称不上美女。最重要的是,看上去有些眼熟。
为什么会眼熟?
这时,那女子似乎也认出了安奕,低声惊呼后,连窗也不支了,放下便走。
安奕低头,视线扫过一张黑底金漆的牌匾,看着牌匾所书“济生堂”三字,几乎能嗅到其微爆开的漆皮里散发出的陈年药香。
门槛中飘出细碎脚步和紧随其后的窃窃私语,安奕无奈扶额。他已从记忆中找出那个片段——前身曾来过县城,而眼前便是其留下的烂摊子之一。
当时,前身看上了这位姑娘,想要强娶……
终归要处理的。
别的不说,刘山贵老爷子的药总得拿。
抱着这样的想法,安奕一个深呼吸后,迈动脚步。
晨光跟随着安奕斜斜切入店堂,百眼柜的檀木抽屉泛着润泽水光,当归与熟地的气息在浮尘里沉浮。
老掌柜陈济生是个比刘山贵老爷子稍年轻些的老人,也是这济生堂开到现在的资本。他有着一把银白飘然的长须,眼睛炯炯有神。
此刻,他那枯枝般的手指正拿着一把铜秤称量药材。一旁是刚才的少女,小声附耳说着不用听安奕大概也能猜到的话。
随着安奕的脚步响起,两人一同朝他看来,又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停顿了下,目光尽是警惕。
“咳,”陈济生的咳嗽适时响起,他放下手中铜秤,“阿莹,去后院把晒着的益母草翻个面。”
这种随时都能下雨的时节是不可能晒药材的,否则稍有不慎药材就能全毁了,故而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借口。
安奕没有开口揭破,也并未阻止少女抽身离去。
身为经过信息时代灌输轰炸的穿越者,他对阿莹并不感兴趣,目前更重要的是扭转自己在陈济生眼中的形象。
这世上有一些职业是绝不能得罪的,例如厨子,医生!
得罪厨子,吃饭吃到口水甚至屎尿都不知道。得罪医生,那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谁能没个受伤生病的时候?安奕也不知道前身是怎么敢的……大概这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老先生,这是你家的吧?”
安奕将那根支窗竹竿放在柜台上,笑道,“让你孙女下回支窗时注意些,否则砸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一上来就将自己摆在弱势位置,是不利于纠正关系的,甚至连展开话题都难。
再者,安奕觉得,前身弄出的烂摊子,要自己来低头也有些别扭,于是便采取了另一种打开话题的方式。
砸人这事,终究还是对方理亏。而安奕这话,意思就是不计较了。
“……多谢公子。”陈济生有些诧异地看了安奕一眼。
他对安奕有印象,本以为对方要借着这次事情闹大,已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我身体有异,想先生为我看看脉象。”安奕走上前。
“有异?”
“正是。”
陈济生笑了笑。
他行医多年,望闻问切无不精通。望一眼便能看出对方身体有恙与否,像安奕这种面相的,基本不可能有问题。
看来还是想来找麻烦,难道是想故意伪装症状闹事……陈济生心里琢磨着,开口道。
“那便看看,先左后右。”
把脉并无所谓“男左女右”一说,无论哪种性别都需诊双手脉,左手诊心肝肾,右手肺脾脉门。
安奕伸出左手,陈济生三指搭上,指腹轻按,“脉来从容,三部和缓,春弦夏洪应四时,此乃《素问·脉要精微论》所言'平人脉象'。”
他又三指按压尺部:“肾脉沉而有力,如石投水,此先天禀赋充盛……”
说到这,陈济生忽地略有些迟疑,他又看了安奕一眼,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可暂时又想不到。
微微蹙眉之后,陈济生继续诊断,转腕切趺阳脉诊胃,右手诊肺脾,执小指诊经别,望耳后……
“公子这身子骨,莫不是来消遣老夫的?”陈济生松开手,上下打量着安奕。
他总觉得古怪,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自然不是。”安奕摇头,迎着陈济生的目光,微微一笑,反问道。
“老先生看我这脉象,可像那整日游手好闲,大鱼大肉,动不动上火动手,淫欲狂念毫不节制之徒?”
如巨石轰然砸落水中,荡起一片巨浪波涛,陈济生终于反应过来那不对劲之处了。
正所谓“形神失和”,行为超出一定范畴是会反映到人体,导致生病的!
饮食失节,如过食肥甘,“膏粱之变,足生大丁”,则舌苔黄腻如涂油,脉滑数似滚珠,腹型肥胖如裹棉;
五志过极,“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与“恐伤肾”;
还有劳逸失度,如久视伤血,久坐伤肉,久卧伤气;房事失节,如房劳伤精,早泄滑精……
群类种种,哪怕是专门修身养性的道观修士都不一定能够完全避免!
更何况,还是一个地痞流氓,帮派混混?
但身体不会骗人。
安奕自然清楚,这是【生生不息】修复过后达到完美状态所导致的,但陈济生不知道啊!
他看着安奕,彻底懵了。
这就好像妓院青楼里出了个贞节牌坊一样离谱!
“你……”
“改过自新,一朝顿悟。”安奕一句话为自己定性。
伪装卧底那是用来搪塞县衙那边的,任谁也看得出只是借口,不可能拿来解决这些前身留下的烂摊子。
“这可不是一朝顿悟就能办到的……”陈济生冷静下来,摇摇头,小声嘀咕,像是在说服自己。
“五灵脂炒焦了,骨子里的腥膻味可去不掉。”
“老先生,浪子犹有回头日。”安奕仍然微笑,反正骂的又不是自己。
被戳穿的陈济生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料想安奕居然听清楚了,还知道五灵脂是什么东西。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以后自会分晓。”
安奕本来也没想一次性就将事情解决,索性转入正题,“老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上源村的刘山贵老爷子拿药……”
“就是这!”
“对,就是这!走,兄弟们,咱们去要个说法!”
“走!”
外面忽然传来的一阵嘈杂吵闹,打断了安奕的话。
安奕回头,向堂口望去。
听这话里意思,真正找麻烦的来了?
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