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比乌斯回廊与观测者之瞳

时空乱流撕扯着每一寸皮肤，林渊在量子潮汐中看到无数个自己。十二岁车祸时的哭喊，婚礼上交换戒指的颤抖，还有最终副本里被湮灭之刃贯穿的瞬间——所有记忆像被摔碎的全息投影，在虚空中折射出万千种可能。

“检测到非法跃迁者“

机械音刺破混沌，林渊重重摔在镜面地板上。无数面棱镜组成的空间里，他的倒影呈现不同年龄段的样貌：十五岁穿着病号服的苍白少年，二十岁眼含戾气的职业玩家，还有现在这个浑身缠绕时空裂痕的复仇者。

“欢迎来到时间褶皱。“稚嫩的童声在头顶响起，穿洛丽塔裙的小女孩悬浮在棱镜之间，她左眼戴着绘有时钟的眼罩，“第1024次轮回的幸存者。“

林渊的战术笔自动弹出，却穿透女孩的身体扎进镜面。裂纹顺着撞击点蔓延，每道裂缝里都闪烁着熟悉的代码——正是苏暖戒指上的量子密文。

“你们在回收失败品？“他盯着女孩右眼的异色瞳，那对银河与永夜的组合与自己如出一辙，“用莫比乌斯走廊当垃圾处理站？“

女孩的蕾丝裙摆突然暴涨成数据洪流，将林渊掀翻在地。她的声音同时从所有棱镜中传出：“你才是被处理的那个变量，当观测者修正系数超过阈值......“

轰鸣声打断审判。左侧棱镜墙轰然炸裂，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踏着硝烟走来。他手中转动的银色左轮刻满梵文，枪管残留着时间回溯特有的蓝焰。

“别吓唬我们的客人，时萤。“男人弹飞烟头，火星在触及林渊前幻化成沙漏，“毕竟他是唯一突破克莱因瓶的实验体。“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男人脖颈处的蛇形刺青，与父亲实验室爆炸案现场发现的金属残片纹路完全吻合。三年前法医报告里，父亲紧攥的掌心中就有这样的图案碎片。

“认识下，我是守门人。“男人用枪管顶起牛仔帽，露出布满电子纹路的头皮，“而你正站在所有时间线的缝合处——真正的《天启》登录界面。“

仿佛为了验证这句话，整个空间突然翻转。棱镜化作数据瀑布倾泻而下，露出后方遮天蔽日的机械圆环。那东西如同衔尾蛇般首尾相接，每个齿轮都雕刻着林渊见过的量子环标志。

“你们偷换了概念。“林渊突然开口，湮灭能量在掌心凝聚成黑洞，“全球数据化根本不是进化，而是格式化——用莫比乌斯回廊当杀毒程序！“

时萤的笑声变得尖锐刺耳。她扯掉眼罩，露出机械结构的左眼，瞳孔中投影着林渊见过的克苏鲁代码生物：“所以需要杀毒程序啊，当某个变量不断突破收束范围......“

守门人的左轮突然开火。子弹在飞行途中分裂成十二枚时之锚，封死林渊所有退路。但湮灭黑洞提前引爆了时空乱流，爆炸将三人抛向不同时间碎片。

林渊坠入的碎片里，程锋正在给十二岁的自己注射芯片。他看清了那管药剂标签——NT-1024型神经元催化剂，正是父亲实验室被封存的禁药。

“住手！“他的怒吼震碎场景。但下一秒，无数数据触手从虚空袭来，将他拖向更深的记忆漩涡。

这次是婚礼现场。苏暖的头纱被海风吹起，露出后颈处的条形码。宾客们的鼓掌动作整齐得可怕，他们的虹膜全都映着财团标志。当神父询问是否愿意时，林渊看到自己的嘴型说的是：“我愿意配合实验。“

“醒醒！“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林渊被人拽回现实。穿作战服的女子正在用电磁刃切割数据触手，她耳后的玫瑰纹身泛着解毒剂特有的蓝光——这是前世唯一没背叛他的战友“夜蔷薇“。

“你怎么......“林渊的疑问被对方捂回嘴里。

“你身上带着时之熵。“夜蔷薇甩出电磁脉冲弹，“整个回廊的防御系统都被激活了！“

爆炸的火光中，林渊看清四周环境。他们被困在克莱因瓶结构的迷宫里，每面墙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画面：有时是他被苏暖毒杀，有时是程锋接管林氏集团，还有他从未见过的——自己率领反抗军攻入寰宇重工总部的场景。

“这些都是可能性。“夜蔷薇拉着他冲进通风管道，“莫比乌斯回廊会吞噬所有未被观测的时间线，但你的重生创造了新分支......“

管道外突然传来齿轮咬合声。林渊扒开铁丝网，看到下方环形大厅里，上百个培养舱正在注入血色液体。那些舱体内沉睡的，全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苏暖与程锋。

“克隆体只是载体。“夜蔷薇的声音发颤，“他们的意识被上传到量子回廊，成为维持时间循环的......“

警报声淹没了后续话语。守门人带着时萤从数据门走出，他手中的左轮切换成粒子散射模式：“真感人，但叛徒不该接触核心样本。“

林渊突然跃出管道。时空能量在脚下形成银色涟漪，他踏着虚空直扑守门人。两种能量对撞的冲击波震碎整排培养舱，血水与营养液如暴雨倾盆。

“你父亲发现了真相。“守门人在能量风暴中狞笑，“所以他必须带着秘密去死！“

林渊的异色瞳突然流出血泪。湮灭能量自主暴走，在他背后形成十二支黑羽箭。当箭雨呼啸而出的瞬间，时萤的机械眼突然爆开，露出里面的微型黑洞。

“错误！错误！“女孩的身体开始坍缩，“检测到原始代码......“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夜蔷薇趁机甩出钩锁枪：“快走！回廊要重启了！“

逃亡途中，林渊看到环形大厅中央升起青铜巨树。树干上刻满死者姓名，父亲的名字正在某条枝桠上发光。当他伸手触碰时，树冠突然降下光柱：

【林渊博士，第1024号样本已激活】

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这次他看见父亲戴着银杏叶胸针，在实验室里对着监控怒吼：“你们不能把全人类关进莫比乌斯牢笼！“

而监控屏幕另一端，年轻时的守门人正在擦拭左轮：“但您儿子会自愿走进来，就像他母亲当年......“

时空乱流再次席卷而来。林渊在意识消散前，听到夜蔷薇的喊叫：“去旧城区的记忆教堂！那里有......“

黑暗吞没所有声响。当林渊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巷子里，怀表显示倒计时归零。表盖内侧浮现新的坐标，旁边刻着父亲的字迹：

“去找你母亲“

暴雨倾盆而下，林渊摸到后颈的芯片植入疤痕正在发烫。马路对面的广告屏突然插播新闻：“寰宇重工宣布收购林氏集团全部资产......“

他站起身，看到橱窗玻璃映出的异色瞳不再对称——左眼的银河开始吞噬右眼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