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函数是什么树?
黎明初升,屋檐上露水汇聚,一只蜗牛随那滴水落下。
“安哥,我们动作快点吧。”将两个馒头塞到安隅手上,马岳强拉起盖在被子上的衣服,迅速行动起来,他的腮帮子鼓囊收缩,嘴边残留着白色碎末。
穿衣、洗漱、整理衣服、换鞋,安隅才干咽下半个馒头,那忙碌青年便熟练完成这些动作。
“哎……安哥,你怎么还……”马岳强正要出门,却瞥见安隅仍在床上啃馒头,“也是,毕竟你是城里的,可能不太习惯,那……”
话没说完,他就因安隅的行为一愣。
只见安隅起床穿衣,随后便是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行为,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一般。
“走啊,一起出去看看吧,我需要获得那一份工作,那一份高薪工作。”吞下最后一口干硬馒头,安隅跟着马岳强来到一处宽阔房屋。
相比其他房屋,这里要大很多,盖上瓦片的房檐更高,灰色砖墙更干净,门也更大。
“呼噜~呼噜~”
两人进门就看到一些不同年龄段的小孩规矩坐在长条木凳上,手捧褐色胶碗,喝着什么。
而房间的中央,站着一位挂些许胡茬,戴黑框眼镜的布衣男人。
这便是安隅的大学室友,李忆江。
“你来了。”打满补丁的布鞋分开,然后迈出,李忆江向安隅伸出右手。
“我来了。”握上那只手,安隅的声音有些颤抖。
马岳强识趣走开,来到摆放一边的大铁桶,帮他们舀饭打菜。
“你和尧妲就是这里的老师?这算是你们的教室吗?”安隅扒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米饭,细细咀嚼。
“嗯,我们已经来这里三年了。”李忆江表情自然地舀起一勺名为“菜”的黑色糊状物,吹了吹,一口咽下。
安隅暗中观察着对面那个浑身裹着书卷气的男人,想从中找到一丝不满、一丝后悔、一丝不甘……
幸运而可惜地是,他没找到任何想要的情绪,那男人的目光中只有坦然,以及对那些小孩的关爱。
也许,在他眼中这些学生就是他的孩子。
“那些节假日,你叫我义父,求我送你的衣服呢?”放下筷子,安隅发现自从涅槃药剂的问题解决后,他对食物的需求开始减少了。
但他知道,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因为死语科技出品的药剂总是有些反人类。
“我挂平台上卖了,换成钱了。”李忆江几乎不做犹豫地给出回答。
“然后全给了你学生?”安隅再问。
李忆江的头低了几分,说不出话来。
都不用等待答复,从他那沉重情绪中,安隅便已获得答案。
整个教室忽地被寂静主宰,一些懂事小孩放下碗筷,目光停在最中央那张长桌上。
“呼噜~呼噜~”马岳强不语,只是一味喝菜。
过了好一会儿。
“把头抬起来,”得到想要的答案,安隅也喝了一口菜,笑道:“义子有难,义父哪有不帮的道理。”
这时,窗外薄雾被九点的阳光驱散,教室里重新热闹起来。
吃完早餐,安隅、马岳强到达停着三轮车的泥房。
“安哥,你真要一起去送货吗?”马岳强推出泥房中的三轮。
昨晚给尧妲汇报送货情况时,他已经知道,安隅是阎岩城城主的儿子,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自己所谓的高薪,可能还赶不上人家的零花钱。
“我早就说过,我需要这份高薪工作。”自然地坐上三轮,安隅拧拧把手,示意马岳强开车,因为他没开过三轮。
拧动车钥匙,正要准备离开时,一个小女孩急匆匆跑来。
“呼……安叔叔,我有个问题不懂,李老师让我问你。”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喘了口气,眼中期待满溢。
“你说。”跳下车,安隅眯眼笑着,轻抚女孩头发。
“函数是什么树啊?”女孩眨眨眼,“会结好吃的果子吗?”
……
没回答那女孩的问题,用近两个小时通过那条颠簸道路,两人来到阎岩城外城区。
停好三轮,马岳强没上锁,因为这个世界里,没人能看上三轮这种早已停产的交通工具。
“安哥,我们今天只用送一家,”左右手各抱上一个蜜罐,马岳强笑道:“不过还好,他家买了四罐。”
安隅也学着抱起两个蜜罐,‘喀啦’一声,仅是稍微用力,那蜜罐处便出现一丝裂缝,些许蜂蜜正从那里渗出。
‘安哥的力气这么大吗?’
见状,马岳强连连说道:“没事没事,车上还有备用的。”
很快,两人穿过外城区集市,来到一所精装房屋前。
透明玻璃门后一画着淡妆的女人正在教儿子写作业,地面贴满白色瓷砖,繁色天花板上挂着水晶吊灯。
“俞姐,你买的蜂蜜到了,”推开玻璃门,马岳强笑着把蜜罐放在客厅的红木桌上,“王总进城跑业务,还没回来吗?”
“嗯,辛苦你了,小马,”俞瑶从里屋拿出一提包装精巧的礼盒,“这个你拿着。”
“唉,俞姐,我还有货要送,就先不打扰了。”因为是老顾客也不好推辞,点头哈腰地接过礼盒,马岳强与安隅回到三轮车停放地。
安隅见马岳强将礼盒放好后没有回村的意思,不解问道:“我们不是送完了吗?”
“安哥,你别着急嘛,先在车上等着,”抱起那罐有裂缝的蜂蜜,马岳强说:“这城外可不比城内,及时更新信息是很重要的。”
说着,他抱着那罐蜂蜜走入集市的一条小胡同,大概过了半小时才空手出来。
“你去哪里面干嘛?”
“我去外城区的地头蛇那里更新了一下信息。”坐上三轮,马岳强拿出钥匙启动车辆。
那辆三轮缓缓动起来,驶离阎岩城外城区。
回村路上。
“安哥,你不知道吧,昨天晚上,阎岩城的新城主到了。”
“这很重要吗?”
“当然了,新城主刚接任,总要培养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内城区可能没什么变化,但外城区的利益是要重新划分的,很多人都等着呢。”
“还有这回事?”
“安哥你住在城里,不知道这些也正常,毕竟城里城外是两个世界,城外的教育、医疗、交通什么的,都远比不上城里。”
“也是。”
“可能,这也是以前那些来过无名村支教的老师,会离开的原因吧。”说到这,马岳强拧着三轮车把的手紧了几分。
“那不是还有我们吗?”安隅下意识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那开三轮的青年心中散开,他模糊感觉到,此时的安隅好像真成了无名村的一员。
而在那辆三轮车驶入“车库”,发动机停止时,一个正在房里看书的男人慌乱起来。
那是李忆江的房间,他连忙将手上那本书藏起,那书的名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灵魂与物质的联系及相关应用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