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秘的真相

方书河很心痛，每每看到黎星，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事情，他的心就抽着疼。于是，他前所未有地勇敢起来，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起床锻炼，在上学之前坚持跑完五公里，找准一切空闲时间锻炼身体，看着镜子内日渐强壮的身体，他心里酝酿的计划也渐渐成型。

黎星没有说错，方书河确实是帅，特别是身高，在同龄男生还在疯狂往鞋里塞增高垫与女生争论谁高一公分的时候，他的身高已经遥遥领先，颇有鹤立鸡群之势，特别是中考完之后的暑假，在高强度的锻炼下，他的体型气质有了明显的提升，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到了高一开学，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瘦弱总是佝偻着腰并且沉默的方书河的影子了。徐明桉走狗屎运与方书河一样考进了育人高中，但现在看到方书河只能绕着走了。

黎星也考进了育人高中。他们有约定，在新的学校里不要暴露他们过密的关系，尽量装作普通同学。可方书河觉得黎星是在故意躲着他了，她开始回避他在人群里看过来的眼神，他每次经过她班级门口的时候，再也看不到窗边她的身影，就连放学的时候他也等不到她了。

方书河开始着急了，他觉得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终于在某天放学后，他提前等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堵到了她。

他拉着她来到熟悉的小树林，问她为什么总是躲着他，他可以接受像普通同学那样相处，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躲着他，不要让他一整天一整天地见不到她，语气真诚又卑微。

黎星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方书河，我觉得我要死了，我活不了了。”她的神色古井无波，眼里也是一片死寂。

方书河急了，“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我就知道，他这个混蛋！”

黎星语气却很平静，提起他时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嘲弄，“不止呢，你知道吗？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他这种人居然还找女朋友。可那个女人也是个傻的，居然真的爱他，居然在知道他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之后，选择了包容。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黎星面色平静，眼里却不断有泪涌出来。第一次见到邝季红的时候，她是有期待的。她希望邝季红发现黎思明的恶行之后能帮她一下，可是没有。即便她特意在邝季红留宿的那天晚上，强忍着恶心故意着装清凉的在黎思明面前晃，就是想要邝季红发现黎思明的变态行径，她发现了，然后呢，面对黎星乞求的眼神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关上了门。

自从父母失踪之后，她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人的宠爱，恶意、冷漠潮水一般朝她涌来，尚未成年的她被迫地早早见识到了社会的丑恶，她的世界观遭受了重大冲击，她站在迷雾里不知道哪里有光亮，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可山穷水尽之时，还有最后一条路，绝路。

“因为他们都该死。”方书河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还没死，我就要死了。”黎星说着极度颓丧的话却语气淡淡。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方书河又一次抱住了黎星。他想他的最终计划要提前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所以他格外贪恋她的怀抱。

为了守护他生命里的光，他愿意拿命相抵。

2005年的夏天依旧是多雨的季节。

方书河听着爸妈离家关门的声音，一跃而起。今天是他装病在家的第十五天，也是他开始实施最终计划的第十五天。

他拿出准备好的刀具和雨靴雨衣，戴好口罩走出了家门。今天是大雨天，他知道的，雨天路上人少，况且他早就踩好了点，从他家到黎思明家，他敢保证今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黎思明家附近，他先躲了起来，然后给黎星发消息，让她去他家找他。他必须先支开她，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牵连她一分一毫。

他盯着黎思明家，听到黎星与黎思明爆发争吵之后夺门而出，心里对黎思明的恨又多了一分。

黎星走的时候因为生气并没有关紧门，他悄悄打开门摸了进去。

他已经做好了跟黎思明搏斗的准备，他努力锻炼身体，就是想着能打赢他。可预想的搏斗并没有来，黎思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方书河抽出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毫无反应。他正想一刀结果了黎思明这个混蛋，余光突然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放的相机，他想起黎星说黎思明拍了很多她的照片，几乎没有犹豫的他就拿起相机想要把照片全都删掉。

可他不熟悉相机的操作，操作许久也没有删除掉照片，正在着急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谁呀？”黎思明醒了。

方书河一怔，感觉头皮发麻，转身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了黎思明的身体里，用力，旋转，这是他在书上学的，这样可以使人快速死亡，但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行，所以又朝黎思明捅了很多刀。

黎思明呜咽着，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咽了气。

方书河停了手，喘着粗气，泄愤似的踢了踢黎思明，他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猛然一转身，是黎星，她正在窗外有些惊恐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了，但她看到他了！她全都看到了！他有些慌张，想要去跟她解释，可她跑走了。

对了对了，他现在是杀人犯，不是方书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确定她有没有认出他，但是没关系，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他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处理现场就可以了。他按照事先学习的仔仔细细将现场打扫了一遍，确定家里没有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后，擦掉了自己的脚印离开了，临走时他带走了黎思明的相机，幸好是雨天，喷溅到他身上的鲜血全被雨衣挡下，又全被雨水冲洗干净。

回到家里后，他将刀具上的血仔仔细细的清理干净，放到了厨房的厨具框里，他想也许没有遗漏了，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他想休息一会儿，可他做不到，他想见到她，黎星，他不确定警察会不会查到他身上，会什么时候查到他身上，也不确定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所以现在他必须见她一面。

他推开家里的窗户，外面还在下雨，风裹挟着雨水吹到他脸上，他觉得心里的燥热好了很多，又坐了一会，他站起身拿起雨衣走了出去。

他先去了药店，然后慢慢地朝着黎思明家走去，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跑来，是黎星。

他喉头哽咽，发不出声音，好在她先开口同他说话了，依旧官方，如同对待普通同学，但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她只跟他说了几句话，但透过雨幕，他依旧看到了她红掉的眼眶，他也落下泪来，他只是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想要她快乐，为什么这么难。他不确定黎星是否知道他做的一切，但是不重要了，他可以为她杀人，也可以为她去死，他只要她平安无虞，只要她快乐。

她跑的匆忙，将他送她的星星吊坠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握在手心里。他这小半辈子遇到的温暖不多，她是头一个，从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可贵，是她第一个肯定他，当着那些欺凌鄙视他的人的面说喜欢他，赋予他的生命自己都未发觉的意义，所以可以的，他为她做什么都可以的。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