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轻人，就是气盛
“陛下！”
“润儿年幼无知，妄议生死，他这样说，只是一时气盛，他怎么会想死呢？”
“逆子！”
“还不快跪下！”
“给陛下磕头！”
要是李显有那个胆量，他早就该按着李重润的头，咣咣的磕在地上了。
可惜，他是个纯种的大废物。
不只是不敢忤逆母亲，就连惩治亲儿子，其实，他也照样不敢。
“气盛？”
“气盛什么？”
武媚娘不善的眼神，径直向李重润射过来，李重润顿时就精神抖擞。
机会来了！
回想一个月之前发生在陶光园的那一幕，李重润狠狠的抽了口气：“儿和武延基吵起来了。”
“因为什么吵的？”
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其实，这才是女皇陛下提问的初衷，她原本是想让这忤逆的孙子，亲口承认当日口角之争的罪过，再狠狠的教育他一通的。
却没想到，这责骂还没出口，就被这小子先行给拔高了。
什么狗屁皇太孙！
李重润也不含糊，张口就来：“那日，武延基说，他的阿耶要当皇太子，儿一时性急，就和他争吵起来。”
“所以，你还是不想让我武家的人当太子嘛。”女皇陛下她笑了。
她居然笑了！
这一笑，可比哭还可怕嘞！
闯祸本尊李重润还没怎么样，他爹倒是已经快完事了，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啊，都快散架了。
碎成渣渣咯！
“显，你来说说看。”
“你想当这个太子嘛？”
“今天，你不妨就坦白的说，朕不会怪罪你的。”
坦白的说？
坦白了，还有命吗？
女皇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坦白从严，抗拒从宽的名言吗？
“儿不想，儿真的不想！”
“儿只愿平安度日，只要可以在长安城有一座小小的院落，够儿安置家眷，就算是男耕女织，儿也绝无怨言！”
男耕女织又怎么了？
总比在房州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好多了吧！
一想起房州，一些不好的回忆就瞬间涌入了脑海，李重润猛地打了个激灵，跟着人就冲了出去！
“陛下！”
“阿耶他什么错都没有，错都在儿的身上，是儿痴心妄想，是儿不知分寸，还望陛下成全，就让儿替阿耶去死吧！”
死？
死死死？
谁说让我死了？
是陛下说的吗？
是啊！
我终究还是要死的，一听的这死字，太子李显的眼前就产生了一片幻觉。
他也分辨不清这死字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只知道，在这仙居殿里已经有人被判了死罪。
李显本就胆小如鼠，现在更是觉得脖子上的刀，好像都已经要挥下来了！
为了作死，李重润也是拼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也管不得那软蛋老爹是怎么打算的，那颗糊涂的脑袋瓜里到底有什么想法。
只管挑动女皇陛下那敏感的神经，其实，李重润这样说，正是投了女皇的所好。
她正愁没有借口斩杀这个不孝的龟孙儿呢，他自己还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岂不是人间一大快事？
女皇陛下，她也是要面子的嘛。
作为祖母，亲手残杀亲孙儿，这个名声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再者说，现在，李武两家的矛盾也是越加的公开化，就算是女皇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些苍蝇蚊子和跳蚤也还是要不管不顾的冲到她的面前。
让她放任不得。
原本呢，既然李显刚刚当上太子，总也算是件喜庆吉祥的事，女皇陛下也不想太快的就撕破脸皮。
虽然，以目前的形势来讲，这张脸皮想要保得住，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吧！
但现在，臭小子自己找死，身为最疼爱孙儿的好祖母，女皇陛下又怎能不成全他？
顺便还可以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顽固分子。
杀！
一定要杀！
祖母眼中的杀气已经是呼之欲出，跪在她身前的亲孙李重润，咬紧了牙关，就等着最后的裁判。
来吧！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只要是能尽快的去死，还挑什么方法吗？
这一切，实在是太疯狂了！
可疯狂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丝惨烈的美感，这种美感，自从李治死后，武媚娘当政，就已经是遍布大唐朝廷。
从前朝，到后宫，到处都弥漫着诱人的血腥味。
女皇陛下，以刀开路，披荆斩棘，终于达成了多年来的夙愿，甚至可以说，正是她的丈夫，李治把她推到了这样的位置。
还有她的那些不成器的儿子，是他们的共同作用。
是李治孱弱的身体和放任的态度，助长了武媚娘的野心和蛮力，也许一开始，武媚娘只是想要以皇后的身份，参与朝政。
可后来，只是参与已经无法满足她，她希望可以以太后的身份，临朝听政，把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当她当上这个太后，她就又开始不满足了，因为，李显和李旦，早就已经是被她修理的外焦里嫩的两个可怜虫。
他们根本不敢反抗母亲，更加无法抑制她的权力的扩张，那些所谓可以拱卫他们的文臣武将，要么就是能力不足，要么，就是被女皇先一步发现，直接一波送走。
剩下他们两个孤零零的光杆司令，也是无法成事的。
李重润坚信，就算是残忍好权的武媚娘，她的野心也是一步步慢慢滋长起来的。
她也不可能在李治还活着的时候，就想着要当女皇帝。但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奋斗多年的武媚娘，自然也不会停下脚步。
而现在，她成功了，并且，已然将朝廷里的异己势力铲除的比较干净了。
最近两年，女皇陛下手里的血案倒是减少了许多，然而，好景不长，现在，女皇的身体明显开始走下坡路。
矛盾，便再一次的激烈起来。
这一次，想要消弭纷争，看来，又要有人来用自己的鲜血浇筑了！
作为大唐朝廷二十年内衅纷争的活生生的亲历者，上官婉儿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杀吗？
真的要杀吗？
李重润他，还那么年轻，就这么死了，也太冤了！
但是，一心求死的李重润，却也让上官婉儿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快意。
疯了！
全都疯了！
疯的美癫了！
李重润正在铆足气力，和祖母对峙，他就是要让矛盾激化，一点服软的可能都没有。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小小角落，有一个人，已然是老泪纵横，都落到地板上了！
武媚娘清了清喉咙，眼看就要降下天罚，却在这时，一个人冲了出来！
“陛下！”
“儿臣愿意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