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胜负未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冯难敌这股疾劲拳风，要及云伯天前胸之时。

就见他双掌倏扬，左掌抚拳，躬身也是一揖，这也是崆峒派“飞龙拳”中的请手式。

只听“蓬”的一声，两人拳劲一交，当真如豆杵撞钟一般。

雪花激荡飞旋之中，冯难敌“蹬蹬蹬”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待得立定，只觉胸闷气短，暗暗吃惊：“这小子好深的内力！”

冯家兄弟更是瞠目结舌，他们眼见父亲连退三步，满脸通红，云伯天衣袂飘飘，人却纹丝不动。

这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的年纪真好像活在狗身上了。

冯难敌纵横江湖多年，对自己的武功造谙充满着强烈信心，自感乃是华山派仅次于师祖、师父、师叔的第四号人物。

这一起手用了八成内劲，万万没料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竟然击退自己，这是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劲敌。

云伯天也是心下暗赞，冯难敌这一个起手式就显出了深厚内力，和坚稳的下盘工夫，当今崆峒派的诸位前辈，除了玄空门掌门玄清道人，其他掌门的确不如他造诣精深，难怪他一个华山三代弟子视崆峒派犹如无物。

云伯天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冯大侠果然了得，不知你的内力及得上贵派穆老爷子以及黄、归二位几成啊？”

冯家兄弟听了这话，愣愣地望着云伯天，均想：“他怎么敢试图比较这三位大人物，真是太过狂妄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遇上了这样的人物。

可两人哪里知晓，崆峒派的创派祖师曾在少林寺习武，而后在崆峒山修道，妙悟神功。

“无相神功”与“七伤拳”并列崆峒派两大镇山绝技，只是精擅七伤拳的高手难有，习练之人也多坏了身子。练成无相神功的高手更少，致使崆峒派为人所轻。

这无相神功蕴含佛道精义，讲究阴阳、动静、柔刚、正反、虚实并用。若凝虚成力，可以无坚不摧；引力返虚，则又虽动而宁。

这便是道法自然，无我无相，无执无着的境界。正所谓玄空而玄空，意空而识空，乃至真空，离合随心，以意却敌，方显神通！

也正因此功太过高深艰难，崆峒派从唐初至今，历经千载，仅仅只有四人练成，也就出了四位掌派人。

云伯天限于年岁，“无相神功”自未大成，但也练到了第七重，适才用了五成内劲，用的还是本门初级拳法，目的就是通过冯难敌的实力权衡穆人清、黄真、归辛树、袁承志这四大顶尖高手的内力。

毕竟他能得传无相神功，预示着崆峒派是以掌派人培养的，而每代掌派所要做的事，不是处理什么具体事务，而是弘扬崆峒武学。

当今之世，若不与华山派做过一场，又何谈弘扬？

冯难敌已经稳住了呼吸，提气喝道：“你想知道，打赢我再说。”双拳一摆，左手一拳，捣向云伯天。

云伯天微微一笑道：“你学的好快！”

话音未落，冯难敌左拳已经击向云伯天胸口，他身子一侧，冯难敌一拳击空，就在此时，右拳已向云伯天左腰击到。

云伯天见他虚实相间，衔接紧密，赞道：“好！”反手轻扬之间，手指拂向他的脉门。

冯难敌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竟然这等厉害！”赶忙一偏身子，退开八尺。

他也算见多识广，知道武林中总有些人获得奇缘，致使年纪轻轻就内力过人，常人纵然有百年功力也往往难及，可武功则就未必。

倘若只是内力深厚，武功不足，也算不上高手，可云伯天出手拿捏取位，竟然后发先至，恰到好处。

这一手尽显精深的武功造诣，怎能不令他惊骇？

冯难敌也非好与人物，转念之间，身子跃起，右掌虚击云伯天顶门，左手就待他格挡，露出破绽，再乘虚而入。

以他出手之快、狠、准、稳以及武学判断而言，确实不凡，只可惜碰上了云伯天。

只见他右手一扬，中指扣在拇指之上，虚指向冯难敌胸前。

冯难敌深知这一掌如常前击，云伯天扣指弹出，以他刚才展露的点穴功夫来看，无论是点自己胳膊、手掌穴道，还是胸口要穴，都随他心意。

冯难敌一怔之间，立即使了一个“千斤坠”落下地来，双足一落地，生怕对方乘机进招，又向后飘开丈余。

谁知云伯天哂然微笑，直到他落地退后，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一步。

冯难敌却是好不骇然，他刚才用上了华山派上乘武学破玉拳，混元掌，这是何等凌厉的功夫，然而云伯天身不动，脚不移，就条理分明的将他几招一一化开，显得若无其事。

他岂能不知，刚才如是攻势用老，对方乘虚而入，自己不说三招之内就败在对方手中，那也会狼狈不堪。

云伯天轻咳一声，抱拳说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你我难分胜负，就到此为止吧！”

冯难敌心中又是一震，他武功高强，加以背后又有靠山，故而纵横西凉十余年，从未吃过这等挫折。今日还不是一般的比武定名，乃是自己仗着武功想要让崆峒派帮助李闯王，若是败在崆峒派掌门人手里，倒也罢了，为了黎民百姓，个人荣辱并不足道。

可却不敌一个崆峒派的年轻人，不但自己一生英名断送在这崆峒山下，就连华山派也被人瞧的低了，心里那份难受，简直不用提了。怎料云伯天却这样说。

冯难敌在江湖上久经风浪，也算见识博广，眼见云伯天击败自己固然难得，还不忘保留自己与华山派颜面，得胜而不骄，俨然有少年宗主之概，正要说两句场面话，做个交代。

可他的草包儿子哪清楚其中猫腻，还以为云伯天不敌爹爹，所以说了软话。

冯不破道：“小子，你刚才的狂劲…”

他话没说完，冯难敌身子一晃，已经欺近，啪的一声，一个嘴巴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冯不破被打蒙了，与弟弟都瞪大了眼睛，浑然不明白爹爹为何动手。

就见冯难敌吐出一口长气，对云伯天拱手说道：“云少侠好身手，好气度，真是名门子弟，气概不凡，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冯难敌佩服，佩服，咱们后会有期。”说着飞身上马，调转马头。

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去崆峒山面见玄清道人了，就想赶快离开，冯家兄弟也都跃上了马背。

冯不摧看向云伯天，说道：“我兄弟二人不敌阁下，但江湖尚有再见之日，十年之后，定当再次领教！”

云伯天轻轻一笑，双眉微扬，说道：“在下只要不死，随时候教！”

冯难敌利箭般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扫了一眼，沉声道：“还不够丢人吗？”

冯家兄弟突然灵光电闪，想到一个事实，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寒噤，忖道：“老天耶，爹爹莫非是打不过人……”

他们看着爹爹那威猛慑人的魁伟身形，仿佛佝偻了几分，回忆前情，一丝寒意倏遍全身，一甩马鞭，就要飞窜。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