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蛊梦千年
圣湖水吞没我们的刹那，数万只萤火虫从湖底升起。
那些幽蓝光点附着在皮肤上，竟在呼吸间愈合了圣女的伤口。她银发如瀑散开，重瞳倒映着湖底祭坛的篝火，颈间咒印化作游鱼纹身。
“何人擅闯圣湖？“
苍老声音直接在识海炸响。我的混沌金丹应激而发，却在触及湖底禁制时骤然凝滞——十二尊巫神雕像的眼珠同时转动，某种超越灵压的威势锁死了周身窍穴。
圣女突然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出虫形图腾。湖水沸腾般翻滚，托着我们坠向祭坛中心。持骨杖的大祭司瞳孔骤缩，她脸上彩绘的蜈蚣突然活过来，顺着杖身爬向圣女心口。
“以血还魂，以骨通幽。“圣女用古巫语吟唱，被红莲业火烧焦的左手瞬间白骨化，“九黎在上，幽冥引路。“
大祭司的骨杖突然炸裂，她踉跄后退三步，七窍钻出透明蛊虫：“你是...玄溟大人的...“
湖底淤泥轰然炸开，青铜棺椁上缠绕的锁链寸寸崩断。棺中坐起的女子与圣女容貌一般无二，只是双眼蒙着写满咒文的绸带。当她的“目光“扫过我时，玉坠自动飞出，与棺中女子额间的月牙痕严丝合缝。
“三千年了。“女子声音带着金石之音，“叶家的守誓人终于来了。“
圣女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涌现——蒙眼女子正是她三百年前剥离的恶魄。当年为躲避天道追查，幽冥殿主将补天者的魂魄分裂，藏于各界禁地。
大祭司突然发出非人尖啸，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虫豸。整个圣湖开始逆时针旋转，湖面浮现出由蛊虫组成的星图：“他们来了！快进往生洞！“
天际浮现药王谷的九龙焚天鼎，鼎口倾泻的毒火将云层烧成紫黑色。更可怕的是云层后的模糊身影，仅仅是目光扫过，我后背就炸开血花。
蒙眼女子弹指击碎虚空，裂缝中伸出白骨巨手将我们攥住。在坠入往生洞的瞬间，我看到大祭司化作万千蛊虫，与最先冲下来的药王谷长老同归于尽。
---往生洞内---
石壁上的鲛人灯自动点亮，映出满地星砂。蒙眼女子抚摸着洞内石碑，那些原本空白的碑面浮现出血字——正是用叶家银血书写的补天盟约细则。
“当年所谓补天，实为九位大乘期修士的献祭。“她扯下绸带，露出没有瞳孔的双眼，“天道裂缝中爬出的东西，需要大乘期道果喂养。“
圣女忽然跪坐在地，胸口浮出半枚玉珏。与我眉心的印记不同，这枚玉珏布满裂痕：“所以父亲剥离我的魂魄，是为躲避...“
“是为瞒过天机镜。“蒙眼女子转向我，“叶公子可知，为何你能融合混沌金丹？“
她指尖点在我丹田，混沌之气竟凝成小鼎模样。鼎身浮现的饕餮纹，与药王谷的九龙焚天鼎有七分相似：“因为叶家本就是‘他们’的血脉容器。“
洞外突然传来锁链拖地声。蒙眼女子瞳孔处裂开星隙，映出来者真容——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腰间挂着天剑宗、药王谷与玄机阁的掌门令。
“叛道者。“为首面具人声音空洞，“交出盟约石碑。“
圣女突然笑了，笑得浑身颤抖。她撕开衣襟，心口浮现补天盟约的完整星图：“慕天玄，你以为换了肉身，就瞒得过往生洞的照魂碑？“
大战在瞬间爆发。
蒙眼女子召出十万阴兵，却被药王谷面具人洒出的金粉尽数消融。玄机阁面具人抛出的偃甲凤凰喷出离火，将洞内星砂熔成琉璃。天剑宗面具人的剑最简单，也最可怕——只是平刺，却封锁了所有时空变化。
混沌金丹自动结印，我施展出记忆深处的禁术。红莲业火与玄冥冰焰交融成灰白色，触及之物皆归混沌。药王谷面具人的右臂在火光中湮灭，断口处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蠕动着的星河光沙。
“果然...“圣女以骨为剑刺穿玄机阁面具，“你们早就不是人了！“
蒙眼女子趁机将石碑按入我眉心。海量信息冲刷识海，我终于看清当年真相——九位大能发现补天骗局后，其中三位反被天道裂缝中的存在夺舍。他们建立三大派，只为豢养适合夺舍的肉身。
“叶家是最后的守誓人。“蒙眼女子身躯开始透明，“用混沌之火焚烧石碑，能暂时切断...“
她的遗言被天剑面具人的剑光斩断。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混沌金丹突然胀大数倍。灰焰席卷整座往生洞，将时空烧出扭曲漩涡。
圣女抓住最后时机，将半枚玉珏刺入自己心口。银血浇灌下，玉珏化作星门：“快走！去归墟找...“
星门闭合的刹那，我看到面具人们撕下脸皮。那下面是不断变幻的星云，中央悬浮着冰冷的青铜罗盘。
---归墟界河---
我在虚空风暴中漂流，腕间缠着圣女临别所赠的情蛊。蛊虫每隔十二时辰发作一次，心口便浮现她所在坐标的星图。
第七次蛊发作时，我降落在骨鲸骸骨堆积的荒岛。咸腥海风中飘来熟悉的药香——浑身缠满绷带的慕青云正在炼丹，他身旁的丹童分明是幽冥殿弟子。
“叶道友别来无恙？“他掀开兜帽，露出爬满蛊虫的脸，“药王谷与幽冥殿斗了三千年，到头来都是‘他们’的药圃。“
丹炉突然炸开，飞出的却不是丹药，而是半截青铜罗盘。当罗盘碎片融入我腕间情蛊时，遥远星空中睁开九只巨眼。
慕青云在狂笑中化为飞灰，最后的传音在识海炸响：“归墟海眼藏着补天真相，但看过的人都会...“
海面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铜柱，与黑水泽地底的禁制一模一样。我触碰柱身的瞬间，潮水褪去，海底露出由修士尸骸铺就的白骨路。道路尽头，半截断裂的天道碑正在泣血。
碑文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真相：此方世界本是囚笼，所谓飞升不过是把成熟的“药材“献给...
未及看完，混沌金丹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玉坠与情蛊融合，在我额间撕开第三只眼。透过这只眼，我看到圣女正在星空尽头与青铜罗盘对峙，她身后悬浮着九具刻满符文的棺椁。
海浪化作巨掌拍下时，我捏碎了最后半朵红莲。业火焚尽周身精血，换来刹那跨越时空的一剑。
剑光斩断青铜柱的瞬间，归墟海眼传出锁链崩断之声。一只覆满青鳞的巨手破海而出，掌心躺着枚跳动的心脏——那心跳的频率，竟与我的混沌金丹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