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斗劫

黄河冰面裂开蛛网纹时，岳云正单骑追猎金军残部。左臂青铜色已覆至肩头，铁枪横扫间竟带起熔铁热浪，枪尖所过处冰层滋滋作响。那金将逃至河心忽勒马回身，貂尾暖耳下露出一张黥面——竟是郾城大战时本该阵亡的完颜阿鲁补。

“岳家小儿，可识得此物！”金将狞笑着扯开皮袄，胸口赫然纹着北斗七星，天枢位嵌着块青铜碎片，与岳云左臂色泽一般无二。

岳云挺枪便刺，“破阵式·贯日”直取咽喉。枪尖距敌三寸时，冰面轰然炸裂。完颜阿鲁补连人带马坠入冰窟，浮冰间忽伸出七条包铁锁链，毒蛇般缠住岳云四肢。对岸坡顶传来骨笛呜咽，七个黑袍巫师踏着龟甲阵现身，手中铜铃震得冰碴簌簌如雨。

银瓶的红缨枪就是这时候破空而至的。枪尖点碎三枚铜铃，少女鹞子翻身落在兄长马背：“他们的七星阵与咱们胎记有关！”话音未落，完颜阿鲁补竟从冰窟中跃出，周身蒸腾白气，胸口青铜碎片已嵌入血肉。

双枪合璧斗七星。岳云枪走龙蛇，熔铁热浪化开锁链寒霜；银瓶枪若灵雀，专挑巫师指节要穴。奈何七阵轮转生生不息，金将愈战周身青铜愈盛，竟硬接岳云十成力的“回马枪·崩山”，胸甲炸裂时露出底下非人肌肤——那皮下分明涌动着青铜血脉。

岳飞大军赶到时，黄河已化修罗场。老将军沥泉枪挑飞三名巫师，枪风扫过冰面，却见冰层下暗流涌动，数以千计的金军钩镰手正凿冰潜行。忽听得银瓶惊呼，少女被完颜阿鲁补扼住咽喉，黥面金将双眼赤红如鬼：“岳鹏举！且看你儿女谁先成器！”

岳云目眦欲裂，左臂骤然暴涨热浪。铁枪脱手化作流星，自金将左眼贯入后脑穿出，熔得冰窟白气冲天。完颜阿鲁补尸身倒仰入水时，怀中掉出半卷血书，浸水处显出的“十二道金牌”字样让岳飞瞳孔骤缩。

当夜军中大帐，炭盆烤不化三尺寒。军医验看金将尸身，在其心口处剜出块带纹青铜，与岳云左臂残片拼合，竟成北斗勺形。银瓶蘸着药酒为兄长包扎，忽见那青铜遇血生纹，渐渐显出“风波亭”三字篆书。

“报！上游浮桥遭焚！”亲卫闯入时满身冰水。岳飞拍案而起，案上令箭筒震落三支——恰是当年收复襄阳时折过的数目。岳云抓起铁枪就要出帐，却被父亲一枪杆扫中膝弯：“莽夫！这是调虎离山！”

银瓶趁夜探营，红缨枪挑开金军尸堆，在完颜阿鲁补坐骑鞍鞯夹层寻到密信。火漆印竟是临安官制，拆开时腥风扑面，信笺空白处遇热显影，竟是秦桧门生的笔迹。少女将信笺贴肉藏好，回营途中忽见北斗大亮，后颈青斑灼如烙铁，引着她跌入冰窟——

窟中别有洞天。丈余见方的冰室里，七盏青铜灯按北斗排列，灯油泛着尸臭。银瓶枪尖挑灭火苗时，灯座底部显出岳家枪谱残页，边注小楷竟与父亲笔迹无异。最骇人的是摇光位灯盘，盛着的分明是郾城阵亡将士的指骨。

岳云循着妹妹惊叫凿冰来救，左臂熔穿三尺冰层。双枪合璧破七星灯阵，却触发了冰室机括。万千毒矢从冰壁射出，岳云旋枪成盾，熔铁热浪竟将毒箭炼成铁水。银瓶趁机枪挑天枢灯，灯灭瞬间，冰室塌陷处露出条密道，石阶上血渍未干，直通宋营方向。

岳飞亲巡粮道时，在第三座浮桥下擒获纵火细作。那贼人咬毒自尽前，袖中抖落的非是火折，而是半枚虎符——与岳云怀中家传玉佩严丝合缝。更蹊跷的是，死者耳后黥着北斗纹，天璇位缀着点青铜斑。

子时雪暴，银瓶高热呓语。军医掀开衾被，惊见少女后颈青斑已蔓延至脊背，北斗勺柄直指心俞穴。岳云以青铜左臂贴其背，竟止住寒毒蔓延，两人肌肤相接处，青铜与青斑纹路渐成星图。

金军总攻在黎明前发动。完颜宗弼亲率铁浮屠踏破冰河，重甲战马皆裹青铜蹄铁。岳云率背嵬军死守渡口，铁枪熔穿三具铁浮屠后，左臂突然僵如铸铁。危急时刻，银瓶单骑闯阵，红缨枪点碎七匹战马目睛，枪法路数竟与冰室残谱如出一辙。

岳飞中军大纛遭七星阵围困时，天降异象。北斗七星坠下流光，注入岳云左臂与银瓶青斑。兄妹双枪交击，竟在阵中激起星火飓风，熔得铁浮屠重甲赤红如烙铁。完颜宗弼狼牙棒脱手坠河，棒头镶嵌的北斗石与岳家玉佩同源，遇水炸出七丈毒雾。

残局清扫时，亲兵从金军大帐搜出青铜星盘。盘面刻着十二道金牌图样，背面小字历数岳家军北伐路线，末句“风波亭终成北斗冢”让岳飞怒碎星盘。银瓶拾起最大残片，遇血显出半幅地图——指向临安方向的密道上，标着七个青铜灯台。

是夜岳云值守箭楼，左臂青铜纹路突生异变。星光下那青铜竟如活物游走，在皮肤上拼出大宋疆域图，唯有幽云十六州处漆黑如墨。银瓶送来姜汤时，惊见兄长眼中星芒流转，脱口而出的竟是女真古语。

黄河上游传来冰裂声。梁红玉战船被七星铁索所困，桅杆折断处，半卷十二道金牌的誊本随风飘散。韩世忠亲率死士凿冰来援，冰镐起落间，凿出的非是冰屑，而是无数黥面金兵的尸骸——每个耳后都纹着北斗缺一星。

五更天，岳飞独坐沙盘前。案上七枚青铜钉按北斗排列，钉尖所指皆是粮道要冲。当第一缕天光照亮天枢钉时，钉身突然熔出小字，赫然是岳云生辰八字。帐外传来儿女练枪声，老将军握碎青铜钉，掌心血染的“父债子偿”四字，恰与二十年前洞庭湖祭旗时的血书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