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运的车轮
《阳光灿烂的日子》从8月下旬开机，一直拍到94年1月初，终于正式杀青。
如果从7月份去良乡报道算起，整整过了半年。
一群半大孩子正是重感情的时候，这么长的时间也算是结下了深厚情谊。
杀青宴上，众人依依不舍，甚至有人嚎啕大哭，纷纷约定改日再聚。
其实吧，这年头联系都不方便，何况大家很快会有各自的生活。
马杭心知大部分小伙伴只怕不会再有相见之期，还是难免有几分触景生情。
一片离愁别绪中，大概只有姜纹最开心。
倒不是说他没心没肺，而是拍了这么多年戏，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脱敏了。
不像这帮小演员，都还是头一回。
而且以前当演员的时候简单，词儿背熟了到现场就演，演完就走，别的事情用不着他操心。
这次当导演，好家伙那一波三折的，要了半条命去。
冷暖自知，老姜心里也苦啊！
这一激动就喝多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抬回去。
无论如何，马杭的初次电影之旅宣告结束。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感想啊！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你居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吗？快说说，说说！”
马杭杀青的事情并未提前通知父母，反正又不是外地，用不着人接。
不过小胖子高远还是闻着味儿跑来了，比当事人还激动。
他一本正经的装作采访，不过压根儿不是关心马杭。
“没有。”
“唉，你这个人太没有仪式感了，按戏文里说，现在应该是命运的车轮已然转动。”
高远一点也不失望，马杭不说更好，不妨碍他自己编。
“你们这部电影什么时候能看啊？到时候我非去给你支持一下不可。”
“谢谢啊，不过这事儿你得问姜纹去。我就一拿钱办事儿的小演员，上哪儿知道？”
“哎，他给你多少钱？”
他神神秘秘的打探，马杭当然不会什么都说。
杀青之后，姜纹结清了一开始说好的两万块钱片酬，不过后面答应那两万得等上映。
至于什么时候上映，马杭确实不清楚。
念在小胖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该犒赏一下他。
“想吃什么，我请客。”
“嚯，这口气，吃什么都成？”
“你只管指条道。”
“这大冬天的，要不然铜锅涮肉？”
“走着！”
见马杭如此痛快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高远也就放心了。
知道他入袋的片酬不少，到地方之后小胖子一点儿都没客气，噼里啪啦就点了一桌，准备甩开膀子大吃一顿。
“难得你慷慨解囊，今天我就来个扶墙出！”
这年头的羊肉实实在在，切出来薄如蝉翼，入口又香又嫩。
马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提醒他注意吃相。
“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就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别人还以为咱俩土包子进城呢。”
“不够还有，今天管够，你歇一歇再吃一顿都成。”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高远这年纪，加上体型消耗大，吃得大汗淋漓才算缓过点劲儿来，惬意的拍了拍肚子。
“啊，舒服！”
饱餐过后，俩人继续闲坐消消食儿。
“哎，你什么时候再拍电影儿啊？”
“什么时候再拍？我本来也没想拍电影儿啊，这次要不是姜纹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都不会上他的贼船。”
马杭一本正经，“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
高远瞅他一眼，张嘴就笑。
“你这半年剧组是没白呆，演技见长啊，跟我还装？”
“回学校，回哪门子的学校，你还回得去吗？”
小胖子还挺机灵，也是，俩人太知根知底了。
现在都1月份了，高三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马杭这会儿是不可能回去的。
旷了一个学期的课，然后回去参加期末考？
上赶着找不痛快是吧？
虽然当初安排了高远做他的“私人辅导老师”，但能有多大作用哥俩儿最清楚。
至于剩下的一个学期……
说实话，高中这个时间段有点尴尬。
马杭原计划是先老老实实蹲到大学，现在计划有变。
中间花了半年时间去拍电影，且不说落下的课程，继续回去坐牢能适应吗？
就连高远都看出了端倪，他也就没再隐瞒。
“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保密。”
听他这么说，高远明白已经有主意了，没有细问，反正到时候自见分晓。
两人分开之后马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奔了商场。
“先生要点什么？”
“我想买女式垫肩西服外套，就《过把瘾》里面杜梅穿的那种。”
“诶哟那您可真是好眼光，这款式最近最火了，我们店里都差点卖脱销。”
《过把瘾》是赵宝钢导演的电视剧，男女主角从结婚到离婚到复婚，总共只有八集，以后世的标准看节奏快到飞起。
这部剧一开始不被看好，被放到深夜档去播，结果一炮而红。
女主角杜梅的穿着打扮都被广为效仿风靡一时，而男主角方言的扮演者王志纹从此成为一代文艺男神。
对了，《过把瘾》也是根据王硕小说改编的。
售货员小姐很热情。
“我们倒是很少见到男士来买，是给女朋友的吧？”
“给我妈的。”
“啊？”
显然对方吃了一惊，那表情好像还有点不信。
不过反应过来，还是立马拿出了职业素养。
“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现在像您这么孝顺的男人可不多，阿姨真是教子有方。”
“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颜色，我给您推荐推荐？”
马杭无所谓别人怎么想，认认真真挑了一款，然后核对了尺码。
“行，就它了，给我包起来吧。”
东西到手，采购任务才完成一半。
马杭出门又去了邮电局，在这里他要买的是当代时尚单品——寻呼机，江湖人称BB机。
这东西是80年代出现的，价钱抵得上一年多工资。
直到现在依然大行其道，绝对的硬通货，据说在寻呼台接线的寻呼小姐月工资能有八百块呢！
其实BB机已经很方便了，因为公用电话很普及。
尽管只能发简单的消息，只要收到之后尽快复电即可。
按现在的想法，这东西还能流行很多年。
要不然《乘风破浪》里面彭于彦也不会产生“天才般的创意”，打算给儿子屯一箱BB机。
BB机不是便宜货，得1600一台，马杭一次性拿了俩。
行，这下算是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