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线索
旁边的一群小弟目瞪口呆，就这么震惊地看着他们的大哥跪下来，面面相觑。
周立松一开始也愣住了。
不过在看清楚来者是谁后，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拍拍莫爷的肩膀，俯下身子，亲切问候道：
“原来是小莫啊，怎么样，城西街角那家粮油店开张了没？生意过得去吧？”
“过得去，过得去。”
“这样啊，那就好。回头记着多买几斤肉奶还有蔬菜，家里那位怀着呢，营养要跟上。”
周立松说完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掏出怀中皮夹，假装看了一会儿，
“这点钱你拿着，回头孩子出生了添几件衣服，就说是叔叔买给他的……”
莫爷闻言一个激灵，“噌！”地抬起头来，冷汗涔涔而落：
“周警官，您说的哪里话？这钱我决不能受！”
莫爷抓着自己的手臂，一个劲地拼命往外推，
周立松见状也很无奈，只有遗憾地收回皮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也行吧，我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此刻我有公务缠身，下次再叙闲话。”
莫爷连连点头，一个劲地道谢。
萧时把一切尽收眼底，抱着胸在一旁冷眼旁观。
“那你手下这伙小兄弟是……？”
莫爷听了周立松这话，倏地直起身子，转过身一招手，粗声粗气地喝道：
“一群小王八羔子，不成气候在这儿呜呜渣渣的，赶紧跟着你们莫爷滚过来！”
其他小弟目睹了此间场景，都惊疑不定。
不知道他们向来景仰的文英会干部，纵横黑白两道的莫爷怎么就吃了瘪。
此刻被莫爷这么一吼，更是吓得不敢说话，只有喏喏连声，偷偷抬头打量了萧时等人两眼，然后赶紧跟上莫爷离去的背影。
一间寻常的小面馆，萧时两人坐在靠窗的角落处。
“诶老板娘，来一碗螺蛳粉，汤底多放辣，加点酸豆角、酸萝卜、豆腐泡什么的。”
周立松这么侧着头冲厨房那边一招呼，
桌对面的萧时“噫”的一声，拆开两双塑料筷子，一双放过来，一双留给自己：
“周警官，你口味也太重了吧，你老婆不会因为这个跟你离的吧？”
“说什么呢你小子。”
周立松也不客气，接过萧时递来的筷子，冲他一瞪眼，
“怎么回事？昨天还唯恐避我不及呢，今天怎么就跟过来吃饭了？我听小张说，你姐昨天不还骂了你一顿吗？”
闻言，萧时不吭声了，夹了一筷子碗碟里的花生米，默默咀嚼。
周立松抬眼看着他，他办案经验何其丰富，焉能瞧不出这点小事来：
“哦，跟你姐吵架了是吧，青春期嘛，我懂。”
萧时压根没理他，周立松也不死缠烂打，笑笑便打住这话题。
他面对审讯过的犯人很多，对于拿捏他们的心理也自有一套门路。
况且青春期孩子也跟犯人完全不同，唯有信任才是通往他们心扉的钥匙。
“跟你说啊，刚才那个人，就是他们叫‘莫爷’的，才十四岁就勾搭上了大嫂，就是他哥的老婆。”
周立松倒了些开水烫过碗，随手洒在地面上，一双筷子搁到桌边，
“结果被他哥发现，差点没把他活活打死。他哥是道上混的，文英会知道吗？也是里边的一个小喽啰，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一开始还只有他挨打，他也就一声不吭，打得皮开肉绽也从不叫屈。直到后来他哥又去揍他老婆，他才忍无可忍，抄起家里一个花瓶给他脑袋上开了瓢。”
“这不，他哥送医院，他就送咱这儿来了，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上了。”
萧时听完点点头：
“原来干你们这行的也不像电视上演的，什么缉捕大盗调查悬案对抗幕后势力，还有一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那倒也不全是，更狗屁倒灶的事儿归我生活科的同事去管，我倒还好……”
说话间，两人点的东西都上来了。
周立松的螺蛳粉一端上来，浓郁的气味就充斥鼻腔，惹得萧时直皱眉。
“你小子，不懂欣赏。”
周立松挑了挑眉，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就开吃，吸溜粉条的声音听来相当过瘾。
萧时点了一碗清汤牛肉面，不过此刻却没了胃口，筷子搁到一边，他问道：
“周警官，你们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没？”
“吃饭时莫谈公事。还有，你小子不是不答应合作吗？对于无关人员，相关详情向来是无可奉告。”
萧时无语，这周立松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呛起人来还挺伶牙俐齿。
“既然嫌疑锁定在内环区，那么生物科技、制药、化工这类企业厂商，应该重点关注吧？”
“你小子能想到的，我会想不到？D13区有名有姓的企业查了个底儿掉，要不就是实在权限不够，没法深入的，只要是浮在表面上的，都瞧不出个名堂来。”
萧时两手交握，呈拳头状抵住下巴，目光深深，思索道：
“会不会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周立松三口两口解决掉粉条，此刻正端着青花瓷大碗，喝那表面透亮、漂浮着花椒、豆角、红油等泛着光泽的红汤。
“说什么呢，这种生物改造的科技，除了内环区和那些大企业之外，谁还整得出来，难不成指望文英会那群只会打打杀杀的小喽啰——”
“小喽啰……”
萧时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如有电光划过，一字一句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
萧时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周立松。
周立松眨了眨眼，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碗。
萧时此刻一脸明悟，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
“周警官，你说的没错，就是小喽啰。”
“？”
“你只看见了犯案手法是来自内环区的高科技，故而一开始就缩小了嫌疑范围。”
“可是周警官，研发这项科技的都是些什么人暂且不谈，它落地的时候，总得有干脏活的……”
周立松何其敏锐，萧时只说了一半也反应过来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引得面馆其他客人都纷纷看过来：
“对，你小子说的没错，幕后大佬岂会亲自暴露出手，文英会这种到处都有勾结、关系错综复杂的灰色地带，是最适合当枪使的！”
“谢了，我突然想起署里有点事，你小子，下次请你喝奶茶，那个什么白什么桃味儿的！”
周立松抓过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披上就出了门，风一般离去。
老板娘端着放有茶水的盘子走过来，迟疑着问座位上的萧时：
“请问，是同学你结账吗？”
萧时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吐出一口气后，才笑着轻轻点头：
“是，两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