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英雄之言
【水日，勾陈值宫，太乙巡世，宜立志】
【日得一卦讯息】：流水行云本无相何来对错，清风明月自有怀不碍去留。
玄渊幻境深处，苍蓝水域翻涌如沸，一座无名小岛似孤舟悬于天地之间。
林烬盘坐于嶙峋礁石之上，流云剑平放膝间，剑脊流转的微光与暗潮声相和。
识海深处虬结的古树簌簌震颤，飘落的青叶在触及地面前便碎成星屑。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隔三丈对坐，仿佛阴阳两极，彼此映照。
“当真要去？“黑衣林烬轻问。
白衣林烬伸手接住飘落的青叶：“当去。“
“三派高手尽陷阵中——“黑衣声调陡然拔高，身后古树遽然生出千百张狰狞人面，“他们尚不能破局，你区区练气又能如何！“
白衣摇头，语气平静：“今日已是第二日，今日不去，待第三日，两阵合拢，他们再无生机。”
“百炼宗背后可有金丹宗门！“黑衣怒喝，“待到明日...金丹强者来援，他们一样可以活下来！“
白衣再次摇头：“若通知阵外如此简单，凌虚真人又怎会枯坐小岛，坐以待毙？”
“若小师姑他们根本不在阵中？来的只是玄剑门其他人？”
白衣轻声说道：“苍生如芥，何分贵贱。”
“萧无涯已铸道基！你何以谈胜?”
白衣直视黑衣，轻声道：“若我赢不了，其他人更赢不了。”
“若你输了，身死道消，如何登临绝顶？何谈长生久视？”
白衣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在她心里，林烬当执剑破云，而非伏地乞命。”
“即便你赢了萧无涯，血烬真人呢？他真会放你们离开？”
“阵破之时，掌门便可通知星陨剑阁。金丹强者十息可至，他们便能活下来。”
黑衣怒喝：“痴妄！若金丹未至呢!”
白衣答道：“尽人事，听天命。”
黑衣再喝：“多少弟子龟缩不出，偏你要做扑火飞蛾！”
白衣展眉而笑，眸光清冽似泉：“但求无愧于心，惟愿灵台澄明。”
此言一出，黑衣缓缓站起，闭目张开双臂，嘴角噙着释然笑意:“罢了，来吧！林烬！拔剑！斩尽心中之懦！”
青锋乍出如龙吟，白影飘然立树下。
待得寒芒收鞘时，黑衣已作青烟散。
与此同时，玄渊幻境的无名小岛上。
礁石间气流激荡，碎金日光在剑脊凝成流焰尾迹。
云层被破开的气浪推出螺旋纹路，下方海水倒映出灼灼光轨，林烬御剑贯空，直冲传送阵而去。
玄渊幻境，血穹树下。
萧无涯盘腿闭目坐于树下。
树旁，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宛如被风暴摧残的枯枝败叶。
这些全是第一日来的三派弟子。
无一幸免，皆成了萧无涯手下的亡魂。
光幕之中，幻境内外，众人目睹了这些弟子如何在萧无涯手中惨死。
自那之后，第二日，无人再敢踏入此地。
萧无涯轻摇其首，感到一丝无趣。
然而，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一道背负长剑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无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又来一个自寻死路的。
神识扫过，练气七层。
一丝愕然浮现在他脸上。
旋即，他哑然失笑，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岳听潮解下背后长剑，直视萧无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萧无涯疑惑地追问：“那你为何要来？”
“三尺青锋淬霜寒，总须有人问苍天！”
岳听潮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萧无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不屑，他轻抬手臂，一道土刺如毒蛇般迅疾而出，瞬间穿透了岳听潮的左膝。
岳听潮的身躯猛然一沉，跪倒在地，鲜血如泉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副满口仁义的嘴脸！”
萧无涯的声音如同寒风刺骨，
“若你们真如所言那般崇高，为何在我妹妹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站出来问苍天！”
岳听潮的身躯在血泊中颤抖，他顽强地以长剑为杖，试图重新站立。
然而，又一道土刺无情地穿透了他持剑的手，
铛啷！！！
长剑脱手，坠入血泊，激起几朵凄艳的血花。
岳听潮用另一只手竭力支撑起自己，第三道土刺破空而来，再次穿透了他的另一只手。
萧无涯面容扭曲，双目赤红，厉声咆哮道：“若你们当真如此高洁，当年周天岳为争夺药田灵植与韩源在枫林城激战之时，可曾俯首看过一眼那被战火波及的村落？”
他的面容愈发狰狞，嘴角抽搐着挤出一声冷笑：“此刻你竟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心系苍生的姿态？简直荒谬至极！”
岳听潮在血泊中艰难地蠕动着，颤抖的身躯一寸寸向萧无涯的方向挪移，唇间含糊不清地低语着，
“你说什么？大声点，让我听清楚你的崇高之言！“萧无涯微微侧耳，佯装专注倾听。
“萧兄...“岳听潮突然咳出一口血沫，“日夜背负这种血海深仇，该有多痛苦啊？“
萧无涯正要嘲讽的嘴突然痉挛。
“我此来...“岳听潮艰难的从血泊之中将头仰起。
“原就不是为诛魔卫道——“他的瞳孔映出萧无涯骤然收缩的瞳孔，“是要替当年没能救下村子的所有人...说声对不住。“
萧无涯的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但你可曾算过？“岳听潮紧紧的盯着萧无涯的双眼，
“自枫林城激战至今，你为复仇造的杀孽里，有多少个像你妹妹那样无辜的孩童？周家几百口人又做错了什么?“
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在燃烧神魂，“若当年有人能低头看一眼火海中的村庄，肯多问一句'这村庄之人何辜'...“
岳听潮的残破身躯突然迸发出琉璃清光：“萧兄今日是否就不必活成一把...复仇的利刃？“
“哈...哈哈哈...“萧无涯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透着刺骨的寒意，“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
笑声戛然而止的刹那，他眼中血色骤现，声音陡然拔高：“那我妹妹呢？！村子里那几百口无辜的性命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一日之后，你们三派都要死，梁国不需要你们！梁国的万千苍生更不需要你们！我会给他们更光明的未来，梁国不会再有无意义的战火！再也不会有无辜的人死于你们无意义的争斗！“
话音未落，他陡然转向苍穹光幕，每个音节都如重锤击落：“我会用你们三派的鲜血翻开梁国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