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袭
南坡村在云州和应州之间，周围从山座座，因村子在山的南面，故取名南坡村。
村中家家户户几乎都种着梨树，此时正是梨花开的季节，远看净白如雪，随风聚散，落英缤纷而下，一如那句，北风吹不到，深院梨花残。
凌风道长架着马车悠闲的穿梭在梨花丛中，但是越走心里越慌，梨花落满地却不见有人来打扫，家家户户都柴门紧闭，连声狗吠都不曾听见。
不能再走了，虽然此处着实有些怪异，但夕阳西下，过了这南坡村又会风餐露宿，野狼环伺。
凌风道长艺高人胆大，根本无惧魑魅魍魉，他勒停马车，随机选了一户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人家，想要歇息两日再行出发。
农户有三间正房，布置干净整洁，八仙桌上也没有灰尘，茶壶里还有半壶茶水，看起来主人似乎刚离开不久的样子。
沈璃珠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恐惧，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但看凌风道长的样子，她又放下心来，怕什么，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是冲着她这个小丫头来的。
凌风道长：？……怎么感觉后背发凉？
三人无所畏惧的安顿下来，萧昀比沈璃珠强不了多少，舟车劳顿，让他这个死里逃生的少年疲乏不已，坚持着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床就躺了上去。
凌风道长又给沈璃珠找了另一间房，给她号了脉，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心脾两虚！郁结于心！小小年纪忧思不少…”
原以为这孩子不哭不闹是已经接受了云州失守，父亲离世，没想到她倒是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十一二的年纪，倒是难为她了！
凌风摇头，拿出一颗红色丸药喂了沈璃珠“丫头，你的病本该好好调理，只是如今条件艰难，待回到京都，为师一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沈璃珠垂下眼眸，凌风的丸药确实厉害，刚吃下就压制了她翻涌而上的酸水，头脑都清明了几分，她如果能学到几分凌风的本事，一定会在这乱世安身立命，一定不会被压着去和亲。
想到这里，沈璃珠乖巧的答应着“阿璃多谢师傅！”
凌风道长怜惜的摸了摸沈璃珠的发，他虽是世外之人，但也大概知道宅门之中一些弯弯绕绕，女子本就不易，尤其是无人庇护的小丫头，所以沈璃珠的一些小心思，他就当看不见。
不过左右是寻求庇护，当年沈从山与他也算是忘年之交，这点忙，他还不至于斤斤计较。
沈璃珠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已被看穿，不过就算是看穿又怎么样？她依旧会选择跟在这师徒身边，当自己没有力量的时候，要寻找一颗足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这是她两世轮回刻在骨子里的处事之道。
是夜，风起。
梨花花瓣随风旋转而起，诡异的消散在夜风中。
凌风微微睁开眼睛，黑夜中仿佛有人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师傅！”萧昀也坐了起来，语气中透过一丝他也察觉不到的紧张，他的手已经握紧了佩剑，仿佛也觉察到了什么。
凌风摇摇头，示意萧昀去找沈璃珠，而自己则身形一闪，站在了院中。
“既然来了！阁下又何必躲躲藏藏？”凌风一甩拂尘，对着黑暗中道：“偷偷摸摸不是君子所为！”
话音未落，一团黑影已如疾风般冲向凌风，两人眨眼之间已过手数招！
萧昀趁此机会快步走到沈璃珠住处，谁知刚一开门就吓了一跳。
一只锋利的箭头闪着冷色的银光，正紧紧对着他的双眼，仿佛下一刻就要咆哮着冲破黑暗，射进他的人生。
“是我！”萧昀压低声音，少年的嗓音混着夜风传来的兵器声，清晰地传入沈璃珠的耳中。
但沈璃珠并没有放松弓弦，忽的，她微微一动，如流星般的箭矢就飞了出去，直直的射向萧昀。
萧昀没有躲，箭矢擦着他的肩头，没入他身后，噗的一声，是利箭刺入肉体的声音，萧昀旋转着刺了一剑，转而站在了沈璃珠的身前。
发生的事情不过一瞬，沈璃珠和萧昀已经深浅不一的与来人交了手。
沈璃珠微喘，握住弓臂的手微微颤抖，她刚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但威力仍不如前世三成，虽然射中了，但来者肯定伤的不深，如果是凌风一样的高手，那她刚刚的一箭可能会激怒对方。
果然，两人惊魂未定，黑暗中一人已踱步而出，将染血的箭矢丢在二人脚前“小兔崽子！不自量力！竟然敢伤你姑奶奶！”
是女的！
两人心中皆是一震，萧昀往前跨了一步，将沈璃珠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他旧伤未愈，剑锋未利，就怕在此女子手下过不了几招，只盼着师傅能早点结束另一个宵小，好来救他们两条小命。
女子穿着暗色纱裙，一张脸在月色下更显魅惑妖艳，她伸出纤纤素指，点了点萧昀“小丫头，本想让你糊里糊涂的死，但你胆敢伤我，那就剥了你的皮好了！”
萧昀握剑冷笑，丝毫不惧：“那要看你能不能过我这关！”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口气倒不小！”那女子嗤笑一声，眼神如嗜血的毒蛇“那就先把你剥皮抽筋！”
话音未落，沈璃珠就感觉到一道阴风袭来，她手刚摸到箭矢，就被萧昀抱了个满怀转了个圈。
“沈三！好好待着！”
沈璃珠抬头，却见少年眼神坚定，他唇角微微一抿，带着三分轻虐五分亢奋……
没错，就是强者遇到猎物的亢奋，沈璃珠看着和女子缠斗的萧昀，可能是伤势限制了他的行动，虽然招招式式都在压制女子，但他力量不足，反而只能打个平手。
那女子身形鬼魅，双手软剑如两条游走在夜间的毒蛇，萧昀的伤口渐渐渗出鲜血，仿佛纯白的梨花染了胭脂，红了他的双眸。
沈璃珠渐渐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张弓搭箭，她只有一次机会，要么一箭射中女子，要么一箭射中萧昀，前者生，后者死。
但她想赌这一把，重活一世，她的命得由她自己做主
沈璃珠放缓呼吸，想象自己是天边的明月，院中的梨花，夜色中的一缕风。
风吹梨花落，沈璃珠拉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