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姓家奴
“然后呢？”
面对帝皇这耐人寻味的威胁，谢伊却没有丝毫惧意，坦然地迎上帝皇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要不我现在就去审判庭报到？罪名是太子爷造反了？”
这孩子啊，跟他单独在一起，还真的没有一点边界感。
“若是其他原体敢学你这样没规矩，朕会把他的基因种子熔进太阳熔炉。”
眯起双眼，帝皇危险的盯着谢伊，声色有些压抑，但随后却是眉头舒缓，轻声叹息道：“但若是你的话…哪天如果觉得朕变了，要切开朕的胸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展颜笑起来，愉悦的伸手揉乱了谢伊的头发，语气和蔼地拜托道：“记得先给朕换上绣着你和其他哥哥们涂鸦的睡袍。”
“……”
谢伊怔住了。
虽然早就察觉到帝皇对他格外宽容，也了解过帝皇曾经的故事，但谢伊万万没想到帝皇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是这样的……
好家伙，你连脑袋都可以直接给的啊！
“记住，千万不要忘记现在的样子。”
叮嘱完毕，帝皇转身准备走向王座，临门一脚突兀的停了下来，背对着谢伊淡淡吩咐：“要记住，朕喜欢的，是现在的谢伊，不是下一个无情帝皇。”
“明白了。”
回应了一句，谢伊解下自己的王者圣剑。
“……你做什么？”
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帝皇疑惑的问了句，不明白为何谢伊要把最重要的武器放在这里。
“剑留在这里，等我登基那天再给我。”
微微扬起下巴，谢伊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薄唇轻抿，下颌线条紧绷，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原体身份相符的强大气场，既有着年轻人的果敢无畏，又带着历经磨砺后的沉稳。
眼中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自己信念的坚守，似乎在向帝皇宣告，这个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
虽然不知道帝皇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从这次尼凯亚会议，谢伊已经隐约猜到帝皇接下来的计划很危险，把王者圣剑的权限增加给帝皇和马卡多，至少可以在关键时刻多一份助力。
“王者的剑，应该配王者，至少目前没有王冠的我，还真的不能再拿。”
说着，谢伊走近两步，拿起那柄王者圣剑，递到帝皇的面前，语调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那quo实哦，隔壁军团都在传，你一天到晚都在王铠武装，是不是打算自立山头了。】
又来了，某个破表不合时宜的吐槽。
王座前的帝皇沉默半晌，深深地凝视着谢伊，眼底闪烁着复杂莫测的光芒，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没了剑，怎么杀敌？”
这把剑的威力，帝皇也早就看过了，毫无疑问的超一线武器，能轻松斩杀任何物质世界的生命体。
如今谢伊把剑留在泰拉，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放心。
目前灵能被管制，每个灵能者的灵能使用度都有限定阈值，失去这把剑，对谢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可未必。”
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谢伊的眉梢挑了挑，抬起自己的手，露出动力甲上奇怪的护腕装甲。
装甲如液态星尘附着躯体，银质基底泛起暗红宝石光泽，小臂覆盖菱形网格装甲，每条棱线都流淌着活体灵能脉络，在关节处凝结成楔形光印。
看起来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搞出了一些超越认知的东西了，说不定哪天除了要继承帝国，就连机械神教的万机之神也要变成谢伊了。
“年轻人，想坐这个位置，你还差了一万年。”
嘴上是轻蔑的口吻，可行动上却是接下了王者圣剑，握着剑的手掌微微颤抖，似乎激荡着某种难言的感触。
“不过，我期待你们都能凯旋回到我的身边。”
将手搭在谢伊肩膀上，帝皇郑重而慎重的拥抱了他。
“去吧，别让我失望。”
之后目送谢伊离开，帝皇独自站在王座前，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久久伫立不动。
不久，也许再过不久，自己就能轻松了，然后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大家一起将这个快要散掉的家聚合起来。
……
帝国监牢最深处，关押着全帝国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以及帝国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他们有些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将领、或是在战争中功勋卓著的英雄，但无论他们是谁，此时此刻都因触犯帝国真理被锁链捆绑住，蜷缩成一团坐在肮脏的地板上。
滋滋滋——
金属摩擦声在腐臭空气中迸裂，谢伊的动力甲肩部撞开三道灵能封锁的合金闸门，来到了一处牢房前，里面七十二道忏悔祷文在墙壁上渗出奇怪的液体，基本全都是洛嘉写的圣言被异端审判庭用酸液蚀刻的痕迹。
蜷缩在菌丝蔓延的角落，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充满激情的原体，如今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瘫坐在角落里。
身上的囚服破旧不堪，满是污渍与破洞，过暗的环境下隐约可见那凹陷的脸颊和无神的双眼，看着四周布满各种光能射线的牢房，洛嘉缠着褪色的朝圣者麻布的指节深深陷入刻满了模糊帝皇颂歌的石砖，渗出混着铁锈的脓血。
当谢伊的战靴碾碎满地腐败的祷文纸时，洛嘉突然剧烈抽搐，形如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口。
“原来我就是个傻子……”
喃喃自语，洛嘉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干涸的泪水顺着皱纹斑驳的眼睑滑落，浸湿了灰白色的衣襟，呆滞地注视着眼前人，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
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神，可到了现在灵能污染结束，洛嘉才发现自己完全搞错了。
谢伊就是谢伊，和帝皇一样，他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神。
而自己呢？
先拜帝皇，后投混沌，半路又叛走回来，和三姓家奴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看到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出不出去好像也不重要了，就连对神的看法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或许他这会儿在想，如果有神，为何神不来救赎他。
“洛嘉。”
站在牢房前，谢伊开口，声音透过牢门传了进去，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嗯？”
洛嘉缓缓抬起头，动作迟缓而僵硬，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后逐渐聚焦在谢伊身上，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