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七
赵长空找了个车夫帮她们驾驭马儿，几个人一起坐在了宽敞舒适的马车上，一路上很沉默，尽管坐着很靠近，抬头都能见到彼此的脸，于是都故意将头低了下去。
虞子枫最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萧雨，刚才情况一直很紧急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孩有问题的？”
这个问题让赵长空与立夏猛的抬头，一个是看着海哥儿长大的，一个是海哥儿的舅舅，哪里料到他能是可怕的婴鬼。
萧雨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道:“别把我想的有那么神机妙算，我也是一边猜测一边验实过来的。”
众人目光都盯着萧雨。
她还不够神机妙算……她都未卜先知了，如果不是这件事与她真的没有任何瓜葛，他们都怀疑是她给赵家陈家设下的局。
这样的人，怎么不可怕呢？什么都能料到，而且处事不惊。
“主要有两点，一是赵家人出事前，赵瑾瑶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去过，二是我们在陈家，不算上最后一次陈家被灭门，尸虫也出现过三次。”
虞子枫还是有些不解，道:“怎么说？但钱财主自爆过用了邪术招引了邪祟害了赵家人，你怎么就确定邪祟是那个小孩。”
萧雨说道:“是，这就是她给我们的障眼法，让我们都认为是钱财主招来了尸虫害了赵家几十口人，燕姬则是害了赵瑾瑶的凶手，他们都各有自己的目的，钱财主想要挣钱，燕姬为了争得主位。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早膳那次为什么会有尸虫想害了整个陈家的主人家，第二次为什么有尸虫冲着露儿来的？还有钱财主最终也被尸虫给吃尽了，他会招来邪祟给自己吗？
“钱财主在前堂才说想跟陈家主一起做生意，那早膳就急着让他死吗，不太可能吧，不说别的，生意的合作伙伴死了他的布匹就难以贩卖出去，商人既然逐利就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况且露儿那次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是大房的侍卫要露儿吃点吃食拿玩具玩，而侍卫吃了之后却被尸虫侵害了，那证明侍卫并不知晓吃食是有问题的，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立夏打断了萧雨说的话，“等等，那天不是说那虫子自己飞过来的吗？怎么关飞林的事呢？”
“不！”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马车上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露儿。
“那时我不清楚谁想陷害我，我不敢在众人面前说出真相，保不准凶手就是在场的其中一个，我后来全告诉了姐姐真相。”露儿斩钉截铁说道，这下萧雨给了她底气，她不再害怕了。
立夏噤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萧雨继续道:“凶手是谁呢？大房的赵瑾瑶后来被害已经排除了，那天陈家主人都在场，都知道吃食需要更换，其他两个哥哥都很懂事，如果硬要出事后能全身而退不受责罚的人，恐怕就只剩下‘不懂事’的海哥儿了！
“即使他有可能得逞了最后被侍卫暴露，但他的年纪小，一顶不懂事的帽子加持下，再加上赵瑾瑶如此宠爱他，说几句本身是好意的这种话，这件事就能搪塞过去了。”
虞子枫听到此处，也明白了其中的玄机，道:“所以钱财主他虽招来了邪祟，也不可能民间一个小法术就能引来这么大的恶灵伤害几十口人的性命，是恶灵要害赵家人在前，钱财主招引在后。”
萧雨:“是，一个凶残的恶灵，引诱钱财主去招引邪祟，让她威力增长，才决定是时候下手。赵家出事的前一天，赵瑾瑶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去省亲过，海哥儿就混在其中，给赵家动了手脚，反正只要给他扣一顶不懂事的帽子，他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何况还有一个愚蠢的钱财主可以做最大的替罪羔羊。”
听于此，立夏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了手背上，她曾经的主人家，竟遭此不幸。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恶灵会对赵家有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呢？直到我听到了赵瑾瑶跟陈亦君的争吵，因为赵瑾瑶不肯同房，陈亦君大骂她不检点，陈亦君说的是否是真实的，本也没有很在意，可赵瑾瑶最后也被尸虫吃尽了，明面上看，是燕姬害得没错，但那天燕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海哥儿把我的虫引挖出来了，他虽然没拿，但也存在故意诱导燕姬行凶的悬疑。
“赵家几十口人已经死去了，赵长空因为分开了所以没有事，那为什么一定要追着赵瑾瑶不放过呢？那只能说明这个恶灵对赵瑾瑶恨之入骨，而且恶灵更恨的是赵家家主，因为他们都有先后的顺序遭到报复。赵瑾瑶是一个妇道人家，出门机会很少，她的前半生都基本在赵家生活，后半生才来了陈家，哪里有什么机会与人结仇。
“这就证实赵瑾瑶出阁前确实与人有过一段感情，也曾经生育过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一定受到了赵家主强烈的反对，迫使没有出生多久就夭折了，导致它怨气冲天，恰巧赵瑾瑶嫁给陈亦君之后怀了胎又用了邪术，也许是前两个孩子都是男胎没有招来恶灵，而第三个孩子是个女胎就被招来了恶灵，她吃尽了女胎之后，变成了男胎的模样出生。”
萧雨停了停，眼神扫过了立夏，“我说的没错吧？赵瑾瑶的第一胎，应该是个女儿。”
立夏不敢抬起头看着萧雨，“是……”
她就知道。
婴鬼也许到死都在恨自己因为是女儿所以被抛弃，她的出生不受到父母的疼爱。
她是如何被赵家家主抛弃的，如何死亡的，不得而知，但她有可能是在无尽的仇恨中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儿所以被抛弃，因此她怨气冲天，恰好寻阳人都用这样的方式害死了还未出生的女婴，她聚集了众女婴的怨气成了一只可怕的婴鬼，第一报复对象就是赵家家主，第二报复对象则是赵瑾瑶，第三报复对象恐怕就是她的生父。
但，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呢？
为什么她偏偏能聚集众多的怨气促成了煞气呢，难道是外力渡给了她力量吗？
萧雨也想不明白。
虞子枫与露儿几人在听着，越听心情越是沉重，虽然萧雨是答应了立夏不要再指责赵瑾瑶与赵家家主做的事情，但虞子枫的内心却难以容得下他们所做出的害人之事，尤其是赵瑾瑶，生而不养，又害得自己肚子的生命无端端流失，算起来一共是两条鲜活的生命。
他想说些什么，但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见着大家都心情沉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立夏一路带路，走出了寻阳繁华的地带，下了马车，一行人走进了寻阳地处贫困的住宅区，这儿的人晾晒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连晾晒的竹竿都是缺枝半节。
立夏的脚步停下来了，说道:“就是这里了。”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破败的矮屋，门前有两个孩子在玩着破破烂烂的蹴鞠，即使两个孩子的脸都脏兮兮的，但都充满了笑容，看似过得很幸福。
两个孩子看见有客人来了，捡起来地上的蹴鞠，朝里面喊话:“爹爹，有人找你来了。”
“来啦来啦，”里面的人回话，不久便走了出来，身上的襜衣还没解开，本来笑容可掬，忽的收起了笑意，无法动弹。
“立夏，大少爷……？”
立夏说道:“阿七，我们都来了。”
立夏的脸色还是很友好，但赵长空来时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原来如此，没想到赵瑾瑶当初的情人，是个与她身份地位不对等的仆从。
这也好说明赵瑾瑶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如何能瞒过别人与外男私会，因为这个外男，不是在外边的男子，而是她们赵家的人！
二人在赵家朝夕相处间暗生情愫，情难自禁怀了孕，这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是怎么掩饰的呢，想必当初的赵瑾瑶那么聪慧，自有自己的办法瞒了过去，直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萧雨原本想象过他的长相，原本以为五官是很深邃的少年模样，或者是身材魁梧，长了一副讨女人欢喜的模样，但没料到他会那么普通，普通到放在人群里压根想不起来这个人的长相。
“就长这个样子啊……”虞子枫很小声的嘀咕着，很不巧被萧雨听见了。
阿七见状，抱着两个孩子，往屋里走就想锁紧门窗，立夏立即制止了他，推着门说道:“阿七，我们来不是要赶你走的，我们都是过来救你的，外边那个人就是道长，她会告诉你一切！”
但阿七不想听劝，从里面压着门，不让她们进来，立夏生气了，说道:“阿七，老爷已经没了，小姐也没了，你要是不让道长进来，下一个就是你！你不信就算了，但你自己想想你还有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