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传奇工匠（上加下）（八千字）
这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工坊占地意外宽阔，在半露天的工匠区内足有数十台大小不一的熔锻炉。
这些熔锻炉都是从地底接口抽吸能量，再转化成可以熔化一切的高温炉火。能量的来源有富含魔力的矿石，也有地脉本身蕴藏的魔力。
这是星空魔法城独有的创造，迄今为止仍没有人知道，加百列是如何从地下勾引出温度远超过寻常火山熔口的火焰。
不过大部分真正的宗师也并不在乎这一点，他们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只有传奇法师的庇佑。
在他们眼中，像这些纯净的魔法火焰是没有灵性的，想要打造出真正的传奇级别物品，就需要各类带有极端属性的火焰，比如说光明教会的审判圣焰、深渊的狱火、月神殿的薪火，等等。
走进门后，罗林首先感到的就是一股沸腾的热气滚滚而来，接着就是一阵接连不断的沉重敲击声宛如乱雷轰鸣！
声音来源于一排接近三米的高大食人魔，明显是奴隶的食人魔们正在挥舞着巨大的铁锤敲击着面前烧红的铁矿。
炙热的汗水从它们满是脂肪的肥肚皮上还未落下，就被炙热的火焰蒸发的一干二净。在有限的空间中，这些食人魔粗重的喘气声宛如正在茹毛饮血的野兽进食让人止不住的心中发怵。
忽而，一声响亮的皮鞭破空的声音宛如炸雷清晰可见，接着就是一声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的尖锐声音响起，骂骂咧咧的怒斥道：
“快点！快点！你们这帮猪猡，别想着在金币大爷的眼皮底子下偷懒！看什么，就说你呢！一帮只会吃饭的饭桶！”
罗林好奇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灰矮人正在趾高气扬的挥舞着一条油光水滑的长鞭，训斥着面前一众狰狞的食人魔。
明明体型还不及对方的一半，可是灰矮人尖酸刻薄的语气却无丝毫怯色，他一手插着腰卖力的挥舞着皮鞭。
灰矮人看不出来等级，但是肯定不高，看似凌厉的挥舞力道落在皮糙肉厚的食人魔身上连一道刮痕都未出现，显然在食人魔眼中这般力道的攻击无异等同于挠痒痒。
听不懂人语的食人魔们打了个响鼻，仿佛早已习惯了般继续无精打采的挥舞着巨锤，燃烧的火星四溅在石板上，让灰矮人不时跳着脚尖声怒斥着不知哪个蠢货烧焦了自己的衣服。
见到了有人进来，沉溺在指使中的灰矮人目光敏锐的第一时间瞄到了罗林黑色金边的贵族服饰，他慢吞吞的收起长鞭，换上了张职业的笑脸，笑容可掬的蹦跳着走上前向罗林仰着头问候道，
“中午好，这位尊贵的……小客人，请问您要购买什么装备吗？”
站直后的灰矮人刚好到达了罗林胸前。除了独有的灰岗岩肤色，以及为了彰显自己与其他矮人不同没有留长胡子之外，大部分灰矮人的外貌特征与普通矮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有好用的装备吗？”
罗林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几乎压抑不住贪婪目光的灰矮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起来。
“好用的装备？有，当然有！熔炉老爷的店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用的装备！”
养的白白胖胖的灰矮人高声说道，在看到眼前这个贵族崽子的身后又跟进来了三个漂亮的幼年雌性后，灰矮人更加确定了自己今天好运的碰上了一位的有钱的买主。他搓了搓手，带上一副金丝的眼镜，开始引导着罗林向摆在工坊门口的精英装备走去。
“这柄由传奇工匠三天三夜才打造而成的华丽长剑如何？坚硬和锋利两个附魔，原料为黑晶钢，这可是实打实的高阶材料！”
灰矮人在成堆摆放的武器中目光上下扫了一圈，忽然晃着脑袋抽出了一把长剑，蹦跳着递给了神色有些古怪的罗林。
罗林伸手接过，手肘不自觉地微微向下一沉，剑身上似水流动的两个魔纹证明着灰矮人的所言非虚，他将长剑递给莉亚，询问道，“你看怎么样？”
莉亚随手挥了一下，又屈指弹了一下剑身，在清越的剑鸣中，少女给出了专业的评价，“品质接近稀有，正常情况下就是给高阶骑士使用也不为过。”
目前出现在群星大陆的武器一共被划分为了普通、精良、稀有、史诗、传说五个阶位，其中传奇武器代表了如今群星大陆的最高装备制造水平。至于在之上的神器，由于存量过于稀少以及独特的能力缘故并不纳入以上五类之中。
“多少钱？”
罗林面色不变，向偷偷竖着耳朵的灰矮人问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要说是传奇工匠三天三夜才打造而成也未免太过了，就是一般史诗武器恐怕都没有这个待遇。
“五千金币，不接受还价！”
罗林一怔，心中不免有些意外。本来他已经作好了对方狮子大张口的准备，但是这个报价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比心中的预期高了一些，但确实在接受范围之内。不说用料，就光是表现出来的两个附魔就绝对物有所值。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罗林又问了几件相似品质的武器，虽然价格根据武器的形式有所偏差，但是好像都是某种严格参照标准执行，始终在一个小幅度的范围内起伏。
这一幕与罗林对灰矮人贪婪的第一印象大相径庭，而当他试探问了几句后，灰矮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就像是被触及了什么逆鳞，跳起来高声尖叫道：
“您这是在怀疑质量问题吗？怎么可能有质量问题！我们可是星空魔法城的灰矮人，不要把我们跟外面那些只会坑蒙拐骗的乡巴佬相提并论！”
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灰矮人，罗林这时才回想起在来之前罗琳曾向他告诫过，过于骄傲是星空魔法城长期居民的普遍性格。
从这些细节上，亦可以看到星空魔法城在这些居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生性贪婪的灰矮人，这份自认为身份尊贵的傲慢也不会让他们多拿一枚不该得到的金币。
眼见收敛笑意的灰矮人目光开始渐渐不善，罗林心中生出来了几分歉意，他主动颔首说道：
“抱歉，我们是星空魔法学校的学生，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来到工坊，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质疑的意思。”
“星空魔法学校？”
灰矮人狐疑的绕着罗林的转了一圈，伸手一把扯过罗林拿出来的格罗介绍信，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个放大镜，就像是在发掘遗迹的老法师，仔细看着纸张下面的每一处徽章笔画，不放过一丝可疑的痕迹。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令罗林大吃了一惊。
只见在灰矮人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显得愤懑不平，他再次恶狠狠的瞪了罗林一眼，双眼向天嘴里动了动仿佛在无声咒骂着什么。
这一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灰矮人喘了口粗气，不情不愿的留下一句在此等候后，也没有解释就晃晃悠悠着身体向工坊内部的一处石门走去。
“有什么问题吗？”
罗林微微皱眉，叫住了灰矮人问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宛如点燃了炸药，彻底激起了灰矮人的怒火。他跳着脚狠狠抽了某个不顺眼的食人魔一鞭，尖叫道：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为什么今年殿下要规定为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崽子们打九折！！九折！即使加百列殿下永远都是对的，但是总有几只臭虫想要害死殿下最忠诚的奴仆！”
看着贪财的灰矮人心疼的都要哭死过去的表情，罗林顿时恍然大悟，他张了张口，但是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失笑目送着怒气冲冲的灰矮人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石门。
……
气冲冲的灰矮人并没有让罗林他们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紧闭的石门便再次轰然打开。此时艾伊菲恰好在拉弓试箭，见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灰矮人下意识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但实际上，没有箭头的箭矢在堪堪撞到距离他头顶一米的位置后，便无力的滑落在了他的脚边。灰矮人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也只不过是木棍飘落下来的残影罢了。
“是谁！谁要袭击金币大爷！是想和伟大的加百列殿下为敌吗？”
爬起来的灰矮人喊了几声，见到没有人搭理自己，便讪讪降下了音调，冷哼一声，随手抽了某只好奇望过来的食人魔一鞭，再次趾高气扬的走到了有些无语的罗林面前。
“你好，请问有木制的长弓吗？”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灰矮人酝酿已久的情绪，他不耐烦的翻着眼皮看去，只见作为刚刚罪魁祸首的精灵崽子，正在举着一把精铁长弓怯生生的向自己发问。
“木制？没有那种东西！那些一碰就碎的木疙瘩有什么用！又贵又麻烦，金属制成的装备才是最好的！不管你是从哪个小地方来的，最好抛掉你故乡那些只会固步自封的蠢精灵传统！”
“我们才不是蠢！只有自然产生出来的武器才是具有生命的。你们这里的长弓还没有我家里的树枝好！”
艾伊菲小小地白了灰矮人一眼，气鼓鼓的偏过头，不打算跟灰矮人说话了。
“是是是，少爷！小姐！你们应该值得更好的装备！”
幼年雌性半精灵的白眼，在这个视财如命的灰矮人眼中，显然还不如那些将要被折扣掉的金币具有杀伤力。随后灰矮人向罗林不情不愿的鞠了一躬，粗着嗓子说道，
“你们运气不错。熔炉老爷要见你们。感到荣幸吧，这可是大陆仅存的数位传奇工匠之一的召见。记住在熔炉老爷面前你们最好保持谦卑，你们那些所谓的贵族身份在传奇工匠面前一文不值！记住，是一文不值！”
说完最后一句话，凶巴巴的灰矮人就不想再理会这几个讨厌的小鬼了，他推开石门露出了一条完全岩石堆砌的走廊，自顾自的走进了深处阴沉沉的昏暗之中。
罗林与三女对视了一眼，轻吸一口气，率先带头走入走廊。虽然传奇工匠的见面要求在此刻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对于求取装备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黝黑的走廊出奇的长，地势一直向下，就像是贯穿了整个地基。坚硬的靴底与石板碰撞，悠悠的回声在墙壁上互相碰撞远远传荡到前方，却宛如被吞噬了般，始终没有半分传回来的迹象。
约三十分钟过后，闷声前进的灰矮人终于停下来脚步，接着便是一阵宛如锁链晃动的簌簌声音响起。
前方宛如深渊的黑色忽然射进来一道深红色的火光，原来之前的黑暗是一扇黑色的大门，而在门后出现的是一方宛如奇迹的地底世界。
熊熊燃烧的岩浆从空中悬挂而下，照亮了方圆百米的世界。洞窟的顶部垂落着数以万计的石乳，遥遥望去宛如一座座锋利的倒峰。
一座座天然形成的高台从地面向上整整数百米，都像是被巨人用利斧一下下切削过，承载着如同万千萤火的锻造炉台。
在这些锻造台后，对应着无数披头散发的半裸黑影，他们身型巨大轻易超过了一般的成年男人，只是由于距离过远看不出具体的种族。
高空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镂空的石壁宛如鬼哭狼嚎，一声声轰隆隆的锤击声，就像是千钧巨石压在地底沉闷的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黑色的巨门在重新合上的瞬间发出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沉默的灰矮人轻车熟路的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一处人工打造的石屋。
蜿蜒曲折的岩浆散发着极为阴森的红光。罗林牵着明显被吓到的半精灵，挤出了一抹温笑，示意少女不要害怕。
“这里是星空魔法学校的势力范围。”
罗林微笑安慰说道。他将艾伊菲的手递给相对从容的白姬，自己则仰望着高空中的万道流火。
金属碰撞爆发的流火划破黑暗，穿过岩浆顷刻间就化为熊熊烈火，如瀑般向大地疯狂落去，接着又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宛如将整片地底世界都化作了一片无边炼狱。
少年负手不动，静静的看着一团团烈火自天而降，炙热无比的热浪打在罗林的身上，吹的黑袍猎猎而动，可他却宛若无觉，连白皙的皮肤都无丝毫变化。
无意间察觉到这一幕，莉亚眼眸微缩，心中对于罗林的血脉浓度猜测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石屋的主人是一位胡子垂至胸膛的老矮人，他的双腿仿佛被什么钝器粗暴地锯断，粗糙的断口处隐约可见森然的白骨。
当罗林踏入屋内，才惊觉发现这位老矮人的骨架异常庞大，远超一般矮人的体型。幽暗的火焰在他身后投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阴影。
坐在石椅上的老矮人比罗林要高上一个头，他的断腿被十几条炽红的巨大铁链紧紧锁在地上，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臭味，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刺鼻的气息灼烧得扭曲起来。
“人类，克罗塞尔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矮人自罗林进门起就一直在深深凝视着少年的一双金眸，骤然发出来的雄浑声音完全不亚于山崩海啸！
看起来残缺不全的枯黑身体中仿佛正蕴藏着一座喷薄欲发的火山，光是在他的凝视下，罗林甚至感觉眼前的整片天地都在微微摇晃。
“如果指的是秩序同盟的虚空侯爵的话，那正是家父。”
罗林立即扬声答道，这个问题的回答罗林即使面对足以震慑常人的煌煌威压也没有一丝犹豫之色。他的小腿肌肉微微紧绷，目光紧紧的落在老矮人的神情之上，只待稍有不对就立刻向后跃出。
老矮人在听到回答后沉默了几秒，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克罗塞尔是我的朋友，他曾经答应过为我取来虚空最深处的陨铁，但是他食言了。”
罗林在听到朋友两字后，就几乎同时放松下来了身体。
矮人这个种族早在千年前就被特雷家族研究透了，他们虽然倔强、多疑而极度排外，但是内心深处那不讲理的骄傲却让他们不屑于去说谎。
既然老矮人能从口中对一个人类说出朋友二字，那就说明他与自己的父亲一定具有深厚的友谊。
罗林走在披头散发的老矮人面前，仰头沉声说道：
“抱歉，家父早在六年前就独自一人去探索位面，迄今为止仍未具体消息。倘若能取得联系，我一定将此事向家父提及。”
“不要催他，告诉克罗塞尔，熔炉还在等他就够了！”
老矮人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也是这时罗林才终于彻底确定，面前的老矮人无疑正是召集他们过来的传奇工匠。
熔炉低着头重新砸向自己面前烧红的矿石，在绽开的赤红火花中，老矮人上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说明了自己的本意，
“我感受到了地上传来了熟悉的血脉气息，所以猜测或是克罗塞尔乔装来访。不过你来的也好，按照约定，我应该为克罗塞尔的子嗣有偿打造一件最高规模的武器。”
话语随着铁锤的沉重敲击一字一字的落下，忽然熔炉短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浑浊的眼球望向罗林。
他用手中的铁锤轻轻砸向自己枯瘦到几乎发黑的上臂，却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奇异交鸣，老矮人拽出深陷血肉中的铁锁，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
“只是可惜你来晚了几年，三年前我倒是还有剩余的材料和血肉去勉强打造传奇武器，但是现在我只能为你提供普通的史诗武器了。”
对此罗林只是抚胸鞠躬，并无一丝不满。
传奇工匠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工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打造出传奇的装备，这更是大陆锻造师对对工匠本身能力的一种认可。在他们手中，无论什么级别的武器都绝对是同种类型的顶级产品。
往往一名传奇工匠随随便便打造出来的一柄普通稀有武器，也能在拍卖会上被轻易拍出上万金币的高价。
熔炉微微颔首，对于罗林的表现显然还算满意，他将目光落在其余三位少女身上，指着挂在石墙上的一堆武器，淡淡说道：
“至于你们，就在我这里随便挑上一件看得过去的武器吧。”
“熔炉老爷！这些可都是您精心打造的武器！您就这么给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这和白白浪费有什么区别！”
原本悄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装备的灰矮人，此刻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他悲愤欲绝的看着被自己引狼入室的几只幼崽，五官因为极致心疼带来的窒息几乎扭曲在了一起。
但是这一切却在熔炉平静的扫了一眼后顿时戛然而止。
老矮人敲了敲腿部的锁链，在闷沉的金属碰撞声中，灰矮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身体顿时一僵，随即继续一声不吭的埋下头继续整理着脚下的武器，竭力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你们在这里慢慢选，具体的事情和金币商议，他没这个胆子敢多要钱。至于克罗塞尔的儿子，你跟我来！”
熔炉用不容分说的声音提前打断了张口欲言的四人，他双手撑在地上向身后墙壁仅有的一间内屋爬去，示意罗林跟在自己身后。
铁链拖拽在坚固的石板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音，伸直的长度恰好刚够老矮人爬进屋内。房屋中除了中间的一张圆桌以外，便再无他物。罗林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停留在烧红的铁链上，下意识问道，
“您这是……”
“我没有收到约束，这些包括锁链都是由我亲手铸就的。”熔炉斜了罗林一眼，脸上浮出一抹傲然，缓缓说道，
“我们祖辈世代为凛冬山脉的霜巨人提供兵器，一度帮助他们与当时的星空魔法城为敌。加百列殿下在屠戮了霜巨人一族后，念我族只是从犯，便允许我族为星空魔法城铸造千年装备来戴罪立功。
我年轻时曾意气风发，用无偿铸造装备之事，号召天下强者欲与星空魔法城谈判，解救同族早日脱困。”
说到这里，熔炉轻叹了一声，骄傲化作了苦笑，他拍了拍自己的断腿，脸上浮上挣扎的表情，显然当年那一战给他留下的阴影不小，
“那一日殿下没有露面，只是用了一个未知的传奇魔法便将上万联军一起化作了骸骨，方圆百里尽成焦土。我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同族却因我又多了千年牢狱。我自知错误，便砸断双腿，将自己锁在地底，陪着同族一同赎罪。”
“记住，永远不要与殿下为敌！”
熔炉最后一字一顿的告诫道。他拖着残躯吃力的从圆桌下方抱出一个铁箱，扔在面色复杂的罗林面前，道，
“这里是你父亲曾经在我这里寄存的一些武器，你拿回去吧。”
罗林依言翻开铁箱，在整洁的红绒布中一共安安静静的躺着三把奇特武器。
其中有两把明显是成对的刀型武器，从样式上看应该是腕刀。黑色的刀身上隐隐流转着紫色的光泽，两把刀的长度均为一致，不过对于现在的罗林还是有些过长了，当罗林拿起腕刀，倒过来的刀尖正好抵达了他的上臂。
而当罗林轻轻拂去表面一层浅浅的落灰，附魔纹路的光辉便彻底不再掩藏，宛如黑夜里的一束幽火展露出来了瑰丽的纹路。
漫天飞舞的光流中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金色光点，彼此之间隐隐旋转流动，罗林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魔纹样式。
老矮人指尖划过罗林手上的刀身，宛如在对待自己珍爱的孩子，感慨道，
“这是克罗塞尔当年委托我打造的两把腕刀，之前一直寄存在我这里，品质堪堪不过史诗。除了常用的锋利和坚固附魔外，还各有一个克罗塞尔后加的封印附魔。由于当时是为克罗塞尔量身定制的，所以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人可以如臂使指的使用这把武器。”
罗林尝试着挥舞了一下，反馈回来的生涩手感无疑证实了熔炉的话语，他放下腕刀，伸手向最后一柄武器拿去。
最后的武器是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刀身不过成人一掌大小。握柄与刀身无缝连接，看起来像是通体用一块材料锻造而成的。
令人侧目的是，在看似普通的刀身上宛如碎裂般遍布着道道细碎的纹理，这些形似裂缝的纹理如野草蔓延爬满了匕首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化成无数碎片。
由于体型的缘故，罗林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简单向上提起。但是下一刻，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竟未提动！看似小小的匕首却超过了数十公斤之重！
注意到了罗林投来的疑惑目光，熔炉摇头道，
“这并非是由我打造而成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金属，不过看其材质应该来自虚空。抛去惊人的重量，它与常铁无异，据我多年观察，这把匕首应该是作为某种力量的载体。”
“载体？”
“不错，不过究竟怎么使用估计也只有克罗塞尔知道了。”
……
当罗林双手抱着铁盒走出内屋，三位少女也正好选完了自己的武器。艾伊菲鼓着小脸不情不愿的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弓。
莉亚则是不出意外的选中了一把赤红色的大剑，从上面镶嵌着一颗火元素的纯粹魔晶来看，显然大剑价值不菲。
“果然平时攒下的金币就应该用在武器上面。”
莉亚心满意足的对身边的半精灵说道，作为特雷家族出身的少女，莉亚不止一次表现出了对武器方面的格外痴迷。
“我不要史诗武器，给我拿一件稀有品质的盾牌和普通铁弩就行。”
另一边，白姬微微蹙眉还在与灰矮人协商着自己的装备等级。从灰矮人那一脸茫然的神情上来看，估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降级购买武器的顾客。
对于白姬的选择罗林并不吃惊。不同血脉呈现出来的加持必然会有不同的倾向，从每周的体能训练课中来看，白姬显然并没有体能方面的天赋。
或者，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血脉而削弱了本身的力量。
罗林看了一眼不远处吃力挑选着不同大小盾牌的少女，在心中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三十万金币，可以赊账，每年固定百分之十的利息。不接受还价！”
灰矮人双手抱着胸，不容置疑的说道。矮人们直来直去的的对话风格一向被高傲的贵族所诟病，如今看来即使是灰矮人显然也难逃这种风格。
罗林狐疑的看着灰矮人宛如石化般的五官，心中一时竟有些拿不准这个视财如命的灰矮人，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没问题，但我五天后要来拿。”
罗林终究还是颔首答应道。三十万金币在市面上差不多等同于两幅低级魔装的价格，比起一般史诗武器价格明显要贵上不少。不过若是传奇工匠亲手打造而成的话，这笔交易并不算亏。
走出石屋。地窟中坠落而下的流火依旧奔腾不息，地上似乎又多出来了几道裂口，转瞬间又化作一片苍夷焦土，宛如世界的道道伤痕。在身后逐渐合拢的厚重门扉内，老矮人拖着绕红的锁链，用雷鸣的声音，向罗林告别说道，
“告诉克罗塞尔，熔炉会一直等待着他的虚空陨铁。”
罗林向石屋中的老矮人微微鞠躬，算是承下来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