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你的剧本太烂了
充满侵略性的庞大超凡力量，不断灌入体内。
远远超出了格雷能够超出的极限！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不停按压，被随意的揉捏重塑……精神绷紧成了一根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大意了。
还是着了“千面魔女”的道！
痛苦难耐之际，格雷心想。
还说什么要我提前备好挖尸体的铲子，结果根本不需要啊……这不过是她用来误导我，让我自以为拥有主动权的小伎俩！
她说这是一场“试炼”，如果我无法通过，无法驾驭和吸纳这股力量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啧，我之前还觉得，她至少不会把我往死里坑。
现在看来，要收回前言了！
凡事皆有代价。
格雷早就想到，魔女所赋予的力量不可能是免费的，只是迫于形势，当时的他根本没得选……如今一切终于清晰起来了，我，不过是她谋求复活的一枚棋子！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这并不是什么“夺舍”。
但，如果我真的按照她的安排，以不断丧失自我、不断失去原则为代价，走到“骗徒”这条途径的终点，成为与魔女合二为一的“千面之主”的话……那实际上，又跟被夺舍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慢性自杀罢了！
只是……
已经踏上这条路的我，已经成为棋子的我，真的还有办法回头么？
寒意涌上心头。
那些被魔女称为“污染”的、充满侵略性的超凡力量，进一步趁虚而入，格雷那本就已经绷成了一根弦、正在苦苦强撑的精神，终于啪的一声断开了。
周遭的一切景象，迅速崩塌。
就连格雷自己，也碎成了满地的残片。
……
尖锐刺耳的蜂鸣声，充斥脑海。
但是很快，这蜂鸣声便逐渐消退，转化成了更复杂、更嘈杂的声响……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人群的脚步声，喧闹的话语声，还有催促行人过街的信号滴答声。
格雷赫然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坐在一扇临街的落地窗前。
面前的塑料桌面上，放着一份刚用微波炉加热好的盒饭。
这里是一间便利店。
面对这熟悉的现代都市情境，格雷一时竟有些恍然。
“怎么了？吃啊，这盒饭味道还不错的。”左手边，一个与格雷并排坐在一起的男人催促道，“先垫垫肚子，要不然，待会儿很快就会被灌醉的。”
格雷眨了眨眼，总觉得有种微妙的错位感，仿佛刚刚从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里醒过来。
但他还是认出了旁边这个男人的身份。
对了，他是我的经纪人……而我，是一名演员……一名已经将近一年没接到过戏的，就快吃不上饭的演员……
“格雷，我知道你最讨厌喝酒，但成年人嘛，总有需要放下原则的时候。”
经纪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盒饭里那根鸡腿夹给格雷：
“你中午也没吃饭吧？来，多吃点……刚说到哪来着？对，酒局！”
“只要你今晚把导演哄开心，把角色拿下，准能咸鱼翻身！这位女导演啊，虽然拍出来的戏评分都不高，但话题度和流量是从来不缺的……那什么，我先前发给你的剧本，你看了没？”
“嗯，看了。”格雷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情节这么狗血，你肯定看不上。”经纪人讪笑道，“而且，这角色也确实不适合你，但……机会终归是机会。”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格雷冷淡的回答道，“需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成为什么样的人，演员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对，说的没错！”经纪人忍不住拍了拍手，“格雷啊，你总算是开窍了！我就说嘛，以你的天赋，成为大明星是迟早的事！只要你能想通这一层，成功就唾手可得了！”
成功，是吗。
格雷抬起眼睛，看向窗外的街景。
路上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神情麻木……而映照在落地窗玻璃上的、格雷自己的脸，也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世界需要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就得变成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当演员？
还有，总觉得我真正的名字，并不是“格雷”……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
“来来来，格雷，咱们一块儿敬阿导一杯！”
经纪人殷勤的端起酒杯，同时用脚后跟暗戳戳踢了格雷一下。
八仙桌对面，就是那位风头正劲的“阿莱雅”导演了。
今晚的她，黑发垂肩，身穿一条宛如夜空一般的墨蓝色礼服长裙，五官轮廓带着明显的西方特征，整个人显得神秘而优雅……不过，多少与这间中式包厢有些格格不入。
感觉就像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
违和感满满。
“还愣着干什么？喝啊，格雷！”见格雷半天没反应，经纪人再次催促道。
“嗯。”
格雷回过神来，端起酒杯。
苦涩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强烈的不适感从肠胃翻涌开来，片刻之后，浑身的皮肤都开始瘙痒起来。
“好酒量~”阿莱雅导演先是称赞，随后又显得有些担忧，“不过，他怎么一下子就满脸通红了啊？该不会是酒精过敏吧？如果不能喝的话，就不要勉强……”
“嗨，没有的事！”经纪人连忙打圆场，“据说喝酒越是容易脸红的人，就越是能喝！我们格雷早就盼着跟您合作了，他这是太过兴奋……那什么，咱们聊聊角色？”
“也好。”
阿莱雅导演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我写的剧本，你们已经读过了吧？现在还没定下人选的，只剩下里面的一个反派配角了……这角色嘛，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反正就是个给主人公添堵的工具人而已，对演技倒没太大要求。谁演都差不多，格雷应该也能行~”
“这……”
经纪人表情有些尴尬，因为对方这一番言论，明显是没有把格雷放在眼里。
但作为一名成熟的职业人，他还是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格雷以前确实没演过多少反派，正好给他一个拓宽戏路、磨练演技的机会！呃……格雷，你觉得呢？说说想法？”
我的想法？
格雷缓缓抬起眼睛，直视着阿莱雅导演。
也许是因为酒劲上头，也许是因为……那女人方才的话语，刺中了格雷心中某个不容挑战的原则底线……
总而言之，有些事情，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当初踏上这条路的初衷。
“没有不重要的角色，至少对我来说没有。”格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而且恕我直言……你的剧本，太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