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爵大人，一切都如您所料吗？
雨细细地下，雾灰蒙蒙地飘。
墓园的钟声，今日不曾响起。
数千铁卫环绕着布列塔尼皇家公墓，围绕着这十几年来无人在意的地方。
被铁卫层层包裹的中心里，范海辛沉默地侍立着。
他脸上的表情沉痛而悲伤，神情疲惫而倦怠，双眼无神地扫视着整个墓园，似乎任何事情都已经不能引起他心中的波澜。
可实际上……
范海辛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方，身着宛如灰烬颜色洋裙的维多利亚，心中不由地冷冷一笑。
公爵大人，这一切是否都如同您所料呢？
他如此讥讽地想道，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再次击节而叹。
精妙的布局……
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环环相扣，像是个蠢货一样搭建出一个又一个严丝合缝的陷阱。
那太蠢了。
只要在她最在意的点轻轻推一下，她就会发疯，然后疯了一样地报复你。
我的好同伴，我同为游戏玩家的公爵大人。
范海辛享受着微湿的细雨，感受着伦顿上空无处不在的雾，最后饶有趣味地看向领着众人，来到墓园前的女皇维多利亚。
“挖。”
女皇的命令简单而直接。
霎时间，属于克伦威尔的墓碑被铁卫们连根拔起，紧跟着便是他的坟茔。
湿润的黑土被堆砌在一旁，眨眼间就露出了埋藏在其中的黄铜大门。
“陛下，需要通关密语。”
格温上前探查了片刻，缓声说道。
她微微蹙着眉头，一时间有些弄不清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奥秘。
只是对于维多利亚来说，她神情越发地轻松自在，甚至有一些嘲讽。
“通关密语，他一定很想让人探查，究竟有什么藏在这扇门后面吧？”
“需要爆破吗？火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格温问道。
“谜底，总是藏在谜面上。”维多利亚冰冷地说道，仿佛在对着过去的自己和卢恩发出嘲笑，“他的手段，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还要清楚。”
说到这，维多利亚走上前去，伸出手抚摸在冰冷的黄铜大门上。
“若不是看到这扇门，我也不会相信，老师将秘密藏在了这里。”
“陛下，是否要让众人回避？”格温再次开口询问。
“不需要。”
维多利亚转过身，对身后的黄铜大门视而不见。
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客观地来说，她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卢恩的人。
“把克伦威尔的墓碑抬过来。”
她如此吩咐道。
下一刻，已经斑驳的墓碑，被两名铁卫抬着，呈现在了他们的女皇面前。
依旧是伸出手，维多利亚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着墓碑上刻下的铭文：
“奥利弗·克伦威尔之墓。”
“布列塔尼罪人之墓，纵使他生前有罪，如今也已然长眠于土中，与你我别无二致。”
维多利亚一字一句地读着墓碑上的铭文，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讥讽。
“真正罪大恶极之人，是您啊，我的老师。”维多利亚轻声地说着，“纵使您于此世长眠，也无法消除您对我犯的罪。”
她如此说道，手轻轻地按进了墓碑里。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用大理石雕刻的墓碑，这一刻却像是奶酪一般，被维多利亚伸手探了进去。
居然是在墓碑上？
见到这一幕的范海辛，即使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哪怕有人告诉他，卢恩将命定之死的材料藏在墓园中，藏在克伦威尔的墓中，他也依旧找不到目标。
因为谁能想到……
真正的超凡材料，属于克伦威尔的超凡材料，居然就藏在他的墓碑里？
幸好……
女皇是我这边的人。
不……
范海辛用余光悄悄地瞄着取出材料的女皇维多利亚，心中再次冷笑起来。
她谁都不属于，她已经疯了，她现在只想要跟公爵同归于尽。
制造这一切的范海辛，对此心知肚明。
“将韦德与戴维斯两人的魔药材料拿过来，”女皇维多利亚转过头，对着范海辛吩咐道。
她的语气沉默而坚定，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在场的铁卫们，听到这句话，脑海中都忍不住想起一个传说。
传说中，那使用序列一强者身躯制造的武器，那柄当年卢恩公爵用来行刺女皇的武器。
虽然传说隐隐约约，虽然这传说是帝国的禁忌，但往往禁忌总是会最快地流传到每个人的耳边。
这就像不能提起卢恩公爵的名字一样。
越是不能够提起他，整个帝国便越是不能够忘记他。
众铁卫们心中想着，好奇地目光却也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女皇维多利亚，看着悬浮在她身前的三具超凡者的遗物——
他们的超凡材料。
“以三位不同途径的序列一的灵魂为原料，将他们的不甘作为火药。”
维多利亚复述着自己当初编造的谎言，却只觉得无比地嘲讽。
因为当她真的开始，将这包含着三个序列一灵魂的材料融合的时候，她才发现……
一切都是这么得顺畅，一切都是这么得理所应当！
当初自己得到的……
根本就是真正的命定之死的制造方法，当初他那句自己永不该说，是因为……
他知道，真的有这把枪，真的可以制造出来……
他希望将这当做秘密，永远地随他埋进土里，永远永远地保护住自己。
可是啊！
老师，您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是因为这游戏您还不曾尽兴，是因为您想要再次玩弄我？
维多利亚看着悬浮在自己身前的异色火药，看着火药里不断传来的哀嚎，忍不住低声地询问着。
韦德、戴维斯、克伦威尔三人的灵魂，仿佛正在被这火药煎熬，发出刺耳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却只换来维多利亚的冷笑。
“现在，只缺一样东西了。”
维多利亚看向环绕着自己的众人，缓缓地想道。
以三位不同途径的序列一的灵魂为原料，将他们的不甘作为火药。
以一位短暂登临序列零的神灵尸体为载体，将他的怨恨作为弹壳。
最后则是以两件排序靠前的封印物为枪身。
火药，她已经备好。
两件封印物，她也已经备好。
一只创造了二十年的，属于女皇维多利亚的宵色眼眸。
一个昨夜新造的，那朵刚刚凋谢的，已经变成了粉末的纯白色小雏菊。
至于短暂登临序列零的神灵尸体，她也已经想好了。
维多利亚注视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身上宛如灰烬一般颜色的洋裙，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绝而残忍的笑意。
“老师，这一切都是否如您所料呢？”
维多利亚将枪身与火药备好，看向了位于伦顿东区，名为贝克街13号的小小二层房屋。
“我将以自己的灵魂与尸体，作为对您最残忍的报复。”
她如此轻声念道，回过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紧紧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格温。
不……
维多利亚刚刚准备念出格温的名字，却突然一顿，看向了排在格温身后的男人。
这个最擅长使用枪械的，拥有序列一猎魔人途径的贤者。
“范海辛，这次朕让你来……开枪！”
听到这话，范海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猛地跪倒在了维多利亚的身前。
他的头低低地垂着，心脏止不住地跳动着。
难以抑制的狂喜，像是蛇一样缠绕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再也无暇思考了。
“陛下，仆定会不辱使命。”
范海辛如此回答道，却在心中无声地讥讽了起来。
公爵大人，这一切……
您料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