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别哭
陈野看向了她的桌子，她的桌面收拾的很干净，每一本作业册都叠的整整齐齐，隔几页，就有一个小熊标签探出头，最上面那个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安然，明天这里别粗心了哦”。
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个词：干净，就和她的人一样干净。
陈野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勉强你。”
林安然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本来她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接下来一切暴风骤雨的准备，没想到一天不见，这个陈野似乎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只不过有点晚了。”陈野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陆子义那家伙呢？前两天我不是听他说要保护你么，头几天还会护送你回家，最近怎么也没见到他了呢?”
林安然看看他，咬了咬嘴唇说，“你别再打班长的主意了，有什么就冲我来，是我让他别跟着我的。”
“也好，反正现在也没人会再欺负你了。”陈野坦然地笑笑，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下，有些涩涩的。
本来计划着带林安然回去见彤彤，可看看眼下这情形，他有些有心无力。
如果是以前的陈野，管她三七二十一，直接拽着林安然就走了。
可现在，他看着林安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那股子横劲儿，竟然使不上来。
他叹了口气，脑子里又浮现出陈彤彤那张小脸。
早上出门时，那丫头还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地说要找妈妈……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两人默默地收拾好东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
黄昏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把走廊拉得很长，也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我先走了。”林安然低着头，小声地说。
“嗯。”陈野点了点头，他本来想说送她回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概对方也不情愿吧。
林安然转身，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陈野！陈野！”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追着一个小女孩，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
“刘姨？你怎么来了？”陈野惊讶地问。
“哎呀，陈野！你可算放学了！”刘姨跑到陈野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彤彤这丫头，见晚上你还没回来，急得都要哭了！非要来找你！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带她来学校了！”
“爸爸！”陈彤彤看到陈野，立刻伸出小手，要他抱。
陈野连忙把陈彤彤抱了过来：“丫头，乖、乖。”
“爸爸我好想你啊，你不是大人吗，大人怎么还要上学呀。”陈彤彤好奇地东张西望，然后，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林安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嘟嘟的小脸一瞬间被莫大的欢快和惊喜表情所占据。
陈野：“……”
这话他还没法接。
林安然刚准备走，这时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似乎也暂时忘记了先前的那种不安，好像撞见了什么惊天大瓜一样。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丝鄙夷？
陈野这混蛋，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而且这孩子，少说也得五六岁了吧？他才多大？难道他……
她心里头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陈野竟然才十二、三的时候……那么小就开始祸害别人姑娘了。
幸好自己刚才拒绝了去他家……不然……天哪！
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后果不敢想象。
糟了，万一明天他故技重施，她又该怎么应对？
陈野也是头一次感到那么尴尬，他之前给刘姨解释的是，自己其实是孩子他表哥，这孩子小时候有次发高烧烧傻了，总把自己当成她爹，希望刘姨能在他不在时帮忙照看一下。
刘姨古道热肠好心人，连忙站出来替陈野解释：“姑娘，你别误会，这丫头是小野的表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哦……”林安然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一个字也不信，眼前这小丫头片子的眼睛里那么灵光，哪像烧傻了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得偷偷找个机会赶紧开溜了，因为今天她似乎撞见了陈野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怕又被殃及池鱼。
陈野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阻止刘姨，让她莫乱说，真相不是这样啊，那以后他还怎么跟林安然解释？！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林安然说着，转身就要走。
“妈妈！”
就在这时，陈彤彤突然指着林安然，大声喊道。
这一声“妈妈”，如同晴天霹雳，把在场的三个人都给劈懵了。
刘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张大了嘴巴，看看陈彤彤，又看看林安然，再看看陈野，可大姐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忙从怀里摸出了几个瓜子开始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林安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一想到多半又是陈野的恶作剧，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的情绪，转过身冲他喊道：“陈野，你到底想怎样，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有意思吗，看着我哭，是不是就有意思了？”
抱着小丫头的陈野忽然愣在了原地，他以前无论怎么欺负林安然，她都没哭过，今天竟然一声“妈妈”惹得她差点哭出来，仿佛自己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侮辱一样。
“好……好……”她克制不住地点了点头，每一次点头，连肩头也随之轻微颤动。
“别啊……你别啊，这次真不是我指使的。”陈野很想解释，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原地，互相望着，直到抱着的小丫头也哭了起来：“不要吵架，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了，是不是彤彤做错了，哇哇……”
整条街上，两个女生都哭了起来，哪怕过了很久年以后，每当回忆起那一天时，陈野才觉得自己真正见识过了什么叫做稀里哗啦。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刘姨都已经走了，这位老阿姨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场合不宜久留。
“妈妈，别哭。”小丫头忽然从陈野的怀里挣脱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林安然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