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第一次活祭
青铜柱表面的血字像是有了生命,缓缓渗入姬玄夜的脊背,带来丝丝凉意与刺痛。就在那一瞬间,姬玄夜猛地吸了口气,一股熟悉的雪松香钻进他的鼻腔,那是萧明凰发间独有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大门,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朱雀祭坛的初遇。那时的萧明凰,还是个充满朝气的少女,她的九节鞭上还缠绕着女儿家精心缝制的香囊,香囊上绣着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如今这充满血腥与诡异的场景截然不同。
可此刻,锁住他琵琶骨的玄铁链却如恶魔的触手,三百枚倒刺随着祭坛那仿若心跳的节奏一下下收缩,每一次收缩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小刀,狠狠剜走一片带着神秘神纹的血肉,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如雨下,脸色惨白如纸。
“坎位第三柱,离火灼心。”萧明凰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炸响,裹着金属般的回响,冰冷而又无情。
她赤足踏过青铜柱投射出的星图,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每一步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惊悚。
就在铃铛摇响的刹那,九盏幽冥灯在姬玄夜头顶缓缓升起,旋转着结成朱雀焚天阵。
那幽绿的灯光将他笼罩其中,他定睛一看,发现灯油竟是用他昨日被剜去的血肉熬制而成,此刻灯油表面正映出渡厄司密探们那冰冷的青铜面具倒影,面具上的神秘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命运。
姬玄夜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带着星辉的血沫,血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祭坛的沟壑之中。
当血液与晶尘混合的瞬间,地底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仿佛无数条铁链同时断裂,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毛骨悚然。
姬玄夜知道,那是天墟禁域深处初代紫微星君在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得意。与此同时,他肩胛处新生的神蚀斑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突然活了过来,在他的皮肤上快速游走,不一会儿便拼出了完整的浑天星图,星图上的星辰闪烁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与命运的无常。
“你每流一滴血,就离我们更近一寸。”萧明凰挥动着骨翼,骨翼划过青铜柱群,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那些禁锢童男童女的锁链应声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孩子们落地后,并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惊慌失措地逃跑,而是机械地走向祭坛中央,他们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只见他们用稚嫩的手指蘸着姬玄夜的血,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画着星轨,那星轨闪烁着暗红色的光,仿佛是用鲜血书写的命运之书。
“看啊,这些才是真正的紫微星容器。”萧明凰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上回荡,带着一丝嘲讽与得意。
姬玄夜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他看见每个孩子的后颈都浮现出北斗胎记,那些胎记像是有生命的符号,正通过血线与自己的神蚀斑产生强烈的共鸣。
最年幼的女童缓缓踮起脚,伸出小手轻轻抚摸他胸口的石化部位,她的指尖刚一触碰,姬玄夜的脑海中便闪现出渡厄司地宫的画面。
在那阴暗的地宫中,三百具冰棺整齐地排列着,冰棺里沉睡的,全是与他面容相似的男童尸体,他们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宁静,仿佛被定格在了永恒的沉睡之中。
“午时三刻!”大祭司的声音如同洪钟,在祭坛上空回荡。他高高举起骨杖,狠狠插入祭坛的裂缝之中,骨杖与祭坛接触的瞬间,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十二名巫祝见状,立刻割开手腕,浓稠的血水顺着地脉纹路快速灌入姬玄夜脚下。
当血泉漫过他膝盖时,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看见水面上浮动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影像:公输墨的机械心脏在晶尘中重新跳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额间嵌着半枚虎符的辉狼骑兵正张牙舞爪地撕咬冰柩卫的咽喉,鲜血四溅,场面血腥而残忍。
萧明凰的九节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突然刺穿姬玄夜的右胸,鞭梢没入他的身体,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然而,鞭节缝隙迸发的不是炽热的离火,而是神秘的天墟晶尘,这些紫色的颗粒如同微小的星辰,在他的血管里快速凝结成锁链状,束缚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你以为我选的是你?”萧明凰贴近他耳畔低语,她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发丝间垂落的赤金脚镯正在慢慢融化,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三百紫微星转世者里,你不过是承装神罚的容器。”她的声音冰冷而又残酷,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姬玄夜的心上。
祭坛突然毫无征兆地倾斜了四十五度,姬玄夜在失重的状态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起,清楚地看见了地底的全景。
原来,整座祭坛竟是建在初代紫微星君的脊骨之上,那些青铜柱是他折断的肋骨,一根根矗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古神的悲惨命运。童男童女们的胎记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脱离了皮肤,化作一颗颗星钉,刺入古神的脊椎。
每刺入一根星钉,就有一道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姬玄夜的脑海,他看见萧明凰在前六次涅槃时,曾用同样的姿势将骨鞭刺入其他紫微星容器的胸口,鲜血飞溅,画面血腥而又惊悚。
“时漪现象将在第七根星钉归位时触发。”大祭司的面具突然裂开,“咔嚓”一声,露出与青铜柱相同的星轨纹脸,那些纹路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是宇宙的密码。
“好好感受吧,天道是如何将你存在过的痕迹...”大祭司的声音渐渐消失,留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姬玄夜被血泉淹没前的最后一瞬,拼尽全力咬碎了藏在臼齿间的星盘碎片。这是他前夜用石化的左手拇指,耗费了无数精力炼化的禁器,碎片割破喉管的刹那,一股剧痛袭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但与此同时,本该流向初代紫微星君的神力突然倒灌,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童男童女们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冲击,齐声尖叫起来,他们的胎记在皮肤下疯狂游走,像是一条条受惊的小蛇,最后汇聚成完整的浑天仪投影,投影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祭坛。
萧明凰的骨翼突然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咔嚓”几声,接连折断,她的身体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坠入血泉之中。
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看见姬玄夜胸口的神蚀斑正疯狂地吞噬晶尘,那些银杏叶状的纹路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初代紫微星君的狂笑锁在了喉间。
九盏幽冥灯像是感受到了危机,接连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灯油里渡厄司密探的倒影也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哭声。
“你竟敢篡改献祭流向...”萧明凰的赤足猛地踩住姬玄夜的咽喉,足底的火纹熊熊燃烧,瞬间灼穿了他的神蚀斑,“那就带着时漪的诅咒去死吧!”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姬玄夜彻底毁灭。
血泉突然凝固成镜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姬玄夜那苍白的面容。
他在破碎的镜片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有些正在被冰柩卫残忍分尸,鲜血四溅;有些率领着辉狼骑兵冲锋陷阵,喊杀声震天;最清晰的那个画面里,公输墨的机械手正从自己胸腔掏出晶化的心脏,心脏在机械手中跳动着,仿佛是最后的挣扎。
当所有镜像同时开口时,他听清了那句贯穿三百年的谶语:“弑神者终将成为时间裂隙的养料。”这句话如同一道诅咒,在他耳边回荡,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十二根青铜柱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轰然倒塌,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激起一片尘土。童男童女们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撕扯,化作晶尘飘向天空,在云端汇聚成巨大的时漪漩涡。
漩涡飞速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吞噬一切。姬玄夜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抽离,他清晰地看着三日前与萧明凰的对饮场景被无情地撕碎重组,此刻他才惊觉,那场相遇本就是渡厄司精心设计好的时漪锚点,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萧明凰拼尽全力,将骨翼插入祭坛核心,当她的朱雀纹与初代紫微星君的脊骨产生共鸣时,整个天墟禁域开始剧烈扭曲,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姬玄夜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消失,不是石化,也不是透明化,而是从所有时间线上被彻底抹除,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在即将消散的刹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捏碎了藏在掌心的星坠塔残片,这是从公输墨机械心脏里剥离出来的钥匙,残片在他的掌心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
时漪漩涡突然静止,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已经消失的青铜柱重新矗立,然而这次柱体表面刻的不再是神秘的星图,而是密密麻麻的齿轮纹路,这些纹路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另一个神秘的故事。
一只缠着汞毒绷带的机械手破开漩涡,公输墨残破的躯体从时漪裂隙中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额间的晶核正发出与姬玄夜神蚀斑同频的脉动,“滴答滴答”,仿佛是两颗命运相连的心脏在跳动。
“你的命轨...我改写了七次...”公输墨的声带夹杂着电流杂音,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这次...换你救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绝望,看着姬玄夜,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救赎。
话未说完,他的机械心脏再次停跳,发出“咔哒”一声,仿佛是生命的终结。姬玄夜消失的右手突然复原,掌心出现了时漪波纹,显示距离月全食还有六个时辰——而这正是公输墨用三百次死亡换来的,唯一能逆转献祭的时间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