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燃烧之空
尖塔群如黄金长矛刺破云层，王廷区的穹顶在云城中流转着珍珠母光泽。
如鎏金利刃劈开翻滚的云城的穹顶，从外面看外壁就宛若覆盖着浇筑的星辉，经过高品质锻造的合金，在黄昏下，每一寸都流转着虹彩般的光晕。
每一座尖塔的外墙上浮凸的鎏金浮雕，极尽描绘着维诺娜的奢华，那下巢难以想象，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宝石，甚至被嵌在高塔的墙身上..，只为体现尖塔的权力。
无人知晓铸造这些高塔的人们，当初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然而..这里不会容纳他们的存在。
尖顶的通讯天线早已因多年的失修，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尖塔最顶端不断闪耀的警示灯，一绿一绿的亮着..，一如既往的等待着来自深空的信号..
恒星的光照..，在今日似乎投射出了别样的物体。
在无人知晓的时刻....
警示灯悄然亮红..
它预示着深空中有着什么在缓缓地逼近...
泛红的灯光下..，尖塔内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情欲高涨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声。
那奢华的舞厅入口，或许还能瞧得出翅膀的印记。
然而更加吸引目光的，是那佩戴荆刺冠冕的蛇——一身两头互相交媾着，蛇信卷着彼此..
这里是欲望的牢笼，一如既往。
厅内穹顶镶嵌的数量让人难以想象水晶。
然而这些水晶在那变幻的霓虹灯下，向着舞池泛出令人悸动的色泽。
光亦是如此，那景也亦然。
那宛若活体般的舞厅墙壁，覆着暗红的皱襞，每当舞厅内的音乐达到高潮之时，褶皱处便会渗出混有致幻剂的雾气，将镶满金光的地面浸成情欲的沼泽。
“尝尝我的新宠儿。”手上握着皮鞭，身着华贵衣物的女爵士，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那猩红的液体倒在她身侧跪倒一旁仆人头上。
无视着周遭不断传来的火热视线，匍匐在爵士脚下的男人缓缓褪去自己的衣物，满面笑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恩赐。
“欢愉之主将会赐予你极乐..而你的灵魂将会在你死后得到祝福..”
模糊的声音从周围传来，仆人的身影渐渐被人影所笼罩..
每一次皮鞭划过空气的破空声，每一次皮鞭敲打在肉体上的鞭挞声，都会让伴出一阵愉悦的呻吟。
贵族们肆意的放纵着自己的欲望，这里是腐朽的沼泽..这里是欲望的池塘。
镶满倒刺的舞池中央，无数的身影光着脚跟在上面涌动着自己的身姿，那脚尖挥洒出的鲜血，引起无数的注视，痛亦是欲望的一种。
这里没有道德的约束，没有法律的限制，有的仅仅是无尽的狂欢。
除了舞厅的中央，在那更为华贵的二楼，总会冒出比那堂中更加刺耳血肉撕裂声响。
某个体态肥胖到极致的身影，嵌在那丝绒的褶皱里，他那白皙而又软榻的皮肤，因肌肉缺乏锻炼而松塌，长久以来的极致享乐，让他的身姿宛若溶解一般软烂。
几道魅影不断地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肌肤以及神经带来截然不同的刺激：“我的王...，尽情享受欢愉的快乐...”
话音落下...，带着冠冕的身影止不住的支起自己的腰肢，然而因为过于沉重的身体，身姿也仅仅是颤了颤..，这样的生活...，真是无比的愉悦，作为维诺娜的王，罗兰·海斯一直都庆幸着能够诞生在如此欢乐的世界之中。
他的视线...从自己胯下那不停耸动，长着犄角的淡紫色肌肤缓缓划过，他抬起自己那肥腻的手，抓紧那耸动的犄角，是的..他庆幸自己作为维诺娜的王。
恍惚间，极致的愉悦让他微微睁开了疲软的双眸，那晶石而制的琉璃窗沿外，似乎有几颗燃烧的流星自那幽静的深空划来。
流星....让我家族的王朝一如既往的繁盛吧。
赞美欢愉之主..
..
酸臭的味道直扑面门而来，他们所矗立的天花板，莫名被那腐色的波纹侵蚀，就犹如那幽深疮烂的通道一般，整个研究室似乎成为了腐败的领地..
那本就不算洁白的天花板，莫名涌出墨绿色的水洼，腐臭味突然变得更加粘稠。
站在蕾妮两侧的卡尔和乔尼，能够感觉到鼻腔黏膜在融化..，那股比较于底巢更加毒的雾气，侵入鼻尖之时，痛的让他们脖颈青筋起涨。
扑面而来的重压，使得几人不由得微微后划，他们能够听到脚底传来黏腻的撕裂声..，靴子在那天花板上扯起半凝固的绿色黏液。
人类在直面这种超乎想象的力量之时...总会异常的脆弱。
“怪物...！”卡尔的双眸逐渐的猩红，那扣得发白的指尖率先扣下了扳机！霰弹枪骤然轰鸣。
钢珠暴雨撕裂绿袍，在腐肉上凿出蜂窝状的孔洞，但飞溅的不是血，是冒着气泡的翡翠色黏液。
“慈父的恩典......“然而即便如此...，这些伤害丝毫没有给那道身影带来任何的反应...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锯子摩擦气管不断地在众人的耳朵回响..
而当卡尔再一次眨眼，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扣动扳机，他的手指正在膨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卡尔猛地跪倒在地！
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旋转的黄绿色痕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分裂。
那简陋的工作服接缝处迸裂，粉红色的肉芽强行顶开衣服，指甲盖大小的脓疱在手臂上此起彼伏。
“怪物...！”他嘶吼的瞬间，两颗臼齿带着血丝滚落舌尖。
而就在意识的最后，他仿佛能够听到乔尼他们扣动着扳机的声响，竭尽全力的想要扭过头去。
“跑..跑啊..！”
然而他的声音除了发出黏腻的咕噜声..再也听不到他曾经那老厚的声线。
而与之视角不同的是..
此时的乔尼却是跪倒在地，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眼罩，他那原本空洞的眼窝里长出了蘑菇状的肉瘤，淡黄色孢子雾从褶皱间喷涌。
本来双手上的枪械被他抛弃在地面之上，像融化的蜡烛般融入天花板，枪身滴落的金属溶液在天花板上蚀出青烟。
乔尼的惨叫也变成了气泡翻腾的咕噜声。
他的声带已经异化成鱼鳃状的肉膜，脖颈裂开三道渗着粘液的缝隙。
那靴子被暴涨的脚掌撑裂，趾骨刺破皮肤变成弯曲的钩爪，每一步都在金属天花板上留下腐蚀痕迹。
他的视线内，翡翠色的火焰吞没了整个世界。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老瘸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痛似乎消失了，他的神经末梢正在分裂，每寸皮肤都化作独立的生命体。
颅骨内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带着湿润的拍打声展开褶皱的翅膀。
最后残存的人类记忆里，他看见无比扭曲的造物...，但...却带着慈父般的温柔。
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快乐...，啊..又何必反抗呢？
恍惚间最后的记忆里，他们看到了未来，那崭新的未来...，绿意莹然的世界。
在那无人知晓的至高天中..两个崭新的瘟疫符文正在发光..
天花板泛起涟漪，两具布满囊肿的躯体缓缓站起身子。
翡翠色的菌丝在他们眼窝中绽放，蛆虫从开裂的腹腔涌出，在脓血里跳起献给慈父的欢庆之舞。
当这一切的事物响彻实验室之时，没有人听见至高天的深渊里新增了两道永恒的痛苦却又快乐的呻吟。
蕾妮能够看到身侧两人发生的一切，身侧两人那身体的暗红色肌肉纤维，就像解开的缆绳般垂落，露出正在搏动的青紫色脏器，更可怕的是那些脏器在生长——心脏表面凸起蜂窝状的增生组织，肺叶边缘分裂出鳃状结构，胃袋外翻成布满利齿的囊腔。
“接受赐福......“腐臭的福音在颅骨内共鸣..
一切的时间都在缓慢的流动，她想要扣动手中的扳机，却发现时间的流速变得极为缓慢！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这般痛苦的死去。
这种诡异却又根本抵挡不住的死亡，简直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她想要怒喊，但是发现喉结处不断地涌动着诡异的肉眼所不见的泡沫，“难道自己也会如此吗...？”悲凉以及怒火充斥着蕾妮的全身，她那猩红的独眸中映着身前护着自己的身影。
枪支的触感已经消失，她抬起着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举剑的身影..，然而却吐不出任何话语..
那不知何处而来的画面却是笼罩了她的所有视线..
...
寝宫穹顶垂落的金丝帷幔无风自动，镶嵌着星形宝石的纱帐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很温暖..
比记忆中赛思蒂修女的怀抱更加的温暖..
这种暖流就如同溪水一般包裹着她的身体..，茫然中她睁开独眸..。
她裸露的脊背渗出细密汗液，在深紫色床单上洇出挣扎的人形阴影。
“没事吧？”镶嵌宝石的手指划过她锁骨，在皮肤上拖出温热的触感。
那是尼尔的声音，带着关切以及爱意..她能看到他身上那无比华贵的紫袍。
“这..这是在哪里？”蕾妮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喉管里残留着昨夜呕吐物的灼烧感。
“你在说什么蠢话？”福格瑞姆略微好笑地望着身前的女子，缓缓地扶起身前的柔弱的身姿，他掌心的温度异常灼热，让蕾妮的气息略带悸动。
似乎反应过来些许，蕾妮望向周围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何等奢华的寝宫。
这...震惊从她的独眸中显露...她刚才不是在？
记忆闪回至实验室的恐怖场景，却被突然响起的管风琴声粗暴切断。
“怎么了亲爱的？”沾染葡萄酒香的吐息喷在面门之上，这种极其不适的感觉，让蕾妮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缩，挣脱过福格瑞姆的怀抱，她疑惑地看着面前身体高大无比的男人，这不是她熟悉的少年...：“你...到底为什么？”
似乎看到蕾妮的疑惑，福格瑞姆缓缓坐到床榻一旁，耐心地看着她：“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断片了？”
“不是这个意思..”蕾妮能够感受到身体里那股充斥的酒意...但是这怎么可能？
刚才她不是和尼尔...还有他们..记忆像被撕碎的全息投影，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
“昨天是庆祝维诺娜胜利的第十年，你喝太多了..醉在舞厅里了，萨米她们把你送回了寝宫。”
萨米...
“原来是这样吗...”摩挲着卧榻上那精致顺滑的丝绸，蕾妮一时之间不知道表露些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大臣们都在等着你..”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蕾妮的视线中，那名为萨米的修女，此刻却是穿着无比暴露的站在诺大的门扉前，屈身跪地...
“马上就好。”眼见福格瑞姆挥了挥手，萨米匍匐着身躯往外挪动，蕾妮一时间似乎想要对着门外的身影问询些什么，但是突如其来按在她臀后的大手，让她失去任何的言语...
而就在此时..寝宫穹顶的壁画突然开始蠕动，那精致描绘着神圣的一切，渐渐扭曲成色孽狂欢的亵渎画面...
..
机仆喷枪的嗡鸣声在穹顶下回荡，青铜齿轮吊灯在蒸气中微微摇晃。
摩挲着那刚刚由机仆重新喷绘过的漆面，上面依然还带有些许漆料的气味。
褪色的弹痕被精心填补，新漆在氤氲的熏香里泛着琥珀光泽，像凝固的远古鲜血。
紫金色的漆面，就仿佛历史的壁画一般，重新在战团的历史中燃起。
卡里昂的双眸望着，那在满布的熏香中，香炉吞吐的乳白色烟雾里不断被机械臂一个个从整备舱抬出的巨大空投仓。
那些巨大的空投仓，早已经有万年的历史。
精金外壳上蚀刻的誓言被时光磨去棱角，唯有“为了帝皇“四个哥特字母在反复补漆中愈发狰狞。
狰狞的勾爪，仿佛代表了帝皇的威严，它们将会撕裂一些阻碍帝皇的威胁，砸在敌人的心腹..
他能看到巴托力德率领着机械仆从，不断地在那一枚枚诺大的空投仓做着赐福..只见巴托力德几人率领着机仆，手持香炉围绕着那散发着斑驳岁月气息的空投仓呢喃着什么..
润滑圣洁齿轮..膏涂神圣活塞..
自铁而生力..自力而生志..
每当这些话语落下，卡里昂就能看见他们用着空下的左手，在那钢铁之壳上抹上圣油..。
无惑之心...方得赐福..赞美欧姆弥赛亚，赞美机魂。
随着话音落下，那十几道硕大的空投仓被启动，冒出浓烈的雾气..
眼见如此，卡里昂缓缓地站起身来，动力甲上响起厚重的金属磕碰声。
“卡里昂大人，请稍等。”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卡里昂身侧响起，只见那常待在阿喀戎身侧的诺汉·嘉诺，带着一名身披黑袍的身影慢慢地走至卡里昂身前：“赛维安大人...”
“我明白，这应该不仅仅是阿喀戎的命令，或许...”卡里昂望着诺汉身侧那白发苍苍的修士，尊敬的神色浮上他的面容：“赛维安·瓦洛里斯大人。”
“您怎么来了？”
“难不成我就不能来吗？我和卡洛斯可是争执了许久，最后投硬币才决定的我。”豪迈地声音从那额头布满圣痕的脸传出：“小子，我可不放心你们这些幼崽子就这么下去。”
“大人..”卡里昂望着面前的男人，心底流过一丝暖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让帝皇失望。”
赛维安·瓦洛里斯。
以及卡洛斯·艾克...作为战团的智库的隐修士，可以说是赎罪之子中老的不能再老的古董。
基本上每一个赎罪之子，都听着这两位老人的故事，以及军团的壁画、书籍去了解曾经光辉的历史。
即便是卡里昂也是两人的‘徒弟’了。
而这一次..赛维安·瓦洛里斯居然和他们一起行动，这让卡里昂心底多少有些忐忑。
即便自己也有接近千年的岁数..或许。
但是面对如同导师一般的存在，卡里昂还是感到些许的被动。
“不必紧张，既然那是帝皇给予你的的预言，那么就要去相信。”赛维安静静地看着面前这早已不在年轻的卡里昂：“即便那是混沌的谎言也罢，所有人都会是你的后盾。”
抿着嘴，卡里昂深吸了一口气，他望向下方不远处那即将踏上空投仓的一众紫色身影，他能够看到他们的眼神。
激动、期待、坚毅、顽强以及..忠诚。
各式各样的情绪在交织。
“你不必在意我，卡里昂..去做你的事情，作为第一批次登入维诺娜的部队，你们的任务十分的重要。”赛维安的手按在卡里昂的肩甲上，那双眸中闪耀这极致光芒的瞳孔，带着严肃以及托付：“不过我相信，我也不必要说再多，阿喀戎那小子说的已经够多了。”
“我知晓的，我会保护好大家。”沉重地点了点头，卡里昂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身影：“我会寻到我们的基因之父。”
而就在卡里昂的话音落下，一道更为浓厚的声音响起：“我同样期待着..那不是混沌的谎言。”只见一道巨大的身影从赛维安的身后踏出，那华丽无比的盔甲上，布满了战功的印记，那是万年前的勋章，代表了军团的荣誉。
他是战团最恐怖的力量之一，蔑视者无畏。
“相信我，大人！我一定会做到。”
来自无畏的注视，让卡里昂心底越发的沉重，视线撇过那站在高处瞭望台的视线，他能看到阿喀戎的身影，能看到自己的兄弟，调动着战团所有的力量。
信任...是那么的沉重。
没在过多的言语，拎起放在一侧伴着熏香的权杖，卡里昂背过身走向下方那一种等待的全新紫色钢躯。
他们即将踏上预言的路途。
他们将会面对一切。
即便是混沌。
他们也会将其撕碎...！
“若真的是..基因之父..，你会如何我的兄弟..格雷。”赛维安望着那不断步入空投仓的身影，视线朝着那土黄色的星球望去，无数的记忆犹如獠牙一般涌向他的脑海..
“如果那是纯洁的、那是完美的父亲，我相信..瑞拉诺如果还在的话..索尔还在的话...”话音骤然停顿，伤感不断地蔓延，格雷的声音似乎透着一股不愿提及的创伤。
赛维安能够看到那拄着动力长戟的巨手，却是不断地捏紧。
无人愿意提及那段惨痛的记忆..
伊斯塔万三...那里发生的一切。
战斗驳船的舰体迸发怒火。
来自帝皇的怒火，他们将会给予维诺娜审判..
暗红尾焰撕裂大气层的刹那，这枚形同远古棺椁的金属造物显露出真容。
万年的岁月在精金外壳上蚀刻出蛛网裂痕，褪色的铁灰色涂层下隐约可见紫金条纹——那曾是某支早已经消失在恐惧之眼的纹章..然而他们不必要去改，根本不必要！
他们才是真正的紫金纹路、真正的帝国双鹰、真正的帝皇之子！
鳃裂状的散热孔喷吐着嘶鸣蒸汽，五根弯曲的獠牙在舱体刺出，每根都篆刻着的机械教祷文，舱体在空气里发出刺裂的咆哮。
海妖爪形状的舱门边缘，记录着数不胜数的哥特数字，那是它从泰拉再到切莫斯，那是它从伊斯塔万再到恐惧之眼贯穿银河的死亡航程记录。
天空在燃烧，帝皇的审判或许会迟到..但永不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