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客栈惊鸿
子时三刻的月光浸透南诏国巫医殿，萧红鸢跪在九层蛊鼎前，腕间血线正将三生蛊引入心脉。鼎身映出她褪去人色的脸庞——左脸凝着寒霜，右脸爬满毒纹。
「小姐真要如此？」侍女青梧捧着退婚书颤抖不已，帛卷上的「苏九歌」三字正被血咒侵蚀，「用凤凰命格替他挡劫，您会永堕轮回......」
「闭嘴！」萧红鸢指尖凝冰，将退婚书钉上梁柱。帛卷展开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毒蛇噬心：玄黄历699年，她与苏九歌共赴天罚雷劫，亲眼见他被天道化为血雨。那日她发下毒誓，此生定要逆天改命。
这个为苏九歌身中“三生蛊“的萧红鸢，在蛊的做一下产生人格分裂，白昼状态，她是冷傲退婚的世家贵女；黑夜状态，则变成黏人娇憨的幼妹人格；每月朔日时，她便成为觉醒前世记忆的战场女修罗。
蛊鼎突然炸裂，青面巫医从毒雾中走出：「往生殿的噬魂钉已种入苏九歌命盘，待你退婚斩断因果，自会触发他烛龙血脉觉醒。」他枯掌抚过萧红鸢眉心血痣，「只是这三生蛊每月朔日发作，需饮他至亲心血续命——你舍得杀镇北王夫妇？」
「我要他恨我。」萧红鸢剜出心口精血滴入蛊鼎，鼎中浮现苏九歌在客栈拆穿玉髓的场景，「唯有恨意能蒙蔽天道窥视。」
三日后，萧红鸢端坐妆镜前，任由青梧将凤凰金钗插入发髻。金钗触及时，前世画面突现：苏九歌将混沌青莲茎雕成此钗，笑言「纵使天地倾覆，此物亦能护你三魂不散」。
「小姐，该启程了。」青梧捧来玄冰玉髓匣，内里海妖骨泛着幽蓝毒光。萧红鸢抚过玉匣暗格，那里藏着用自己凤凰骨炼制的替命符——此物将在苏九歌遭噬魂钉反噬时，化作他的第二心脉。
三日后，幽冥司截获的密信中多出句疯言：「待烛龙九变之时，以我骨为舟，渡他出苦海。」往生殿主批注「痴人梦语」，却不知萧红鸢早已将凤凰命格炼成舟楫，藏于苏九歌觉醒的每滴烛龙血中。
朔风卷着细雪扑进云来客栈的雕花门扉，苏九歌将粗麻斗篷往下扯了半寸，露出易容后蜡黄的脸。三天前从寒潭爬出时，他发现左眼能看穿布料纤维的走向——此刻正盯着柜台后掌柜的羊皮账本，墨迹里混着幽冥司暗语“亥时三刻，货到南巷“。
“说书的，来段《镇北王平西凉》！“北荒商人拍着案几叫嚷，镶铁护腕撞得青铜烛台火星四溅。苏九歌瞥见他腰牌上往生殿的罗刹纹，手中惊堂木却利落敲响：“话说玄黄历九百八十九年，西凉十万尸兵过阴山......“
客栈门帘突然被剑气掀开，十二名玄甲卫士鱼贯而入。为首女子着南诏银丝软甲，发间凤凰金钗随步伐轻颤，正是萧红鸢的贴身侍女青梧。苏九歌指节微紧——那队人抬着的鎏金礼箱上，分明缠着退婚用的白绫。
“萧家办事，闲杂避让！“青梧将婚书拍在柜台，袖口滑出的玄冰玉髓匣渗出寒气。苏九歌左眼突然刺痛，玉髓内部游动的黑丝在他视野里化作东溟海妖的脊骨——这竟是归墟海眼的走私货！
“且慢！“他哑着嗓子拦住欲离去的青梧，“这玄冰玉髓，怕是要不得。“指尖装作无意划过玉匣，烛龙血脉触发的灼热瞬间在表面烙出焦痕。人群顿时哗然，南诏商队里有人抽出淬毒苗刀。
青梧剑锋抵住他咽喉：“江湖骗子也敢妄议萧家？“
“真正的玄冰玉髓，“苏九歌捻起焦黑碎屑轻嗅，“该有雪魄香，而非海腥味。“他从北荒商人酒碗蘸取马奶酒泼向玉匣，幽蓝火焰腾起的刹那，十二盏鲛油灯同时爆出绿芒——这是海妖骨遇烈酒的特效！
萧红鸢的退婚使团瞬间被各势力围住。西凉商人扯开貂裘露出链子刀：“萧家竟用海妖骨冒充灵玉，莫不是要引发归墟潮汐？“柜台后掌柜的算珠突然崩断，苏九歌看见他袖中幽冥司的追魂弩已上弦。
混乱中，青梧的金钗突然刺向自己左腕。鲜血滴在婚书上，竟化作凤凰虚影撞碎二楼围栏——这是南诏皇族的血遁术！苏九歌趁乱翻滚到案几下，掌心触到冰冷铁牌：往生殿的追杀令上，他易容后的画像正逐渐褪色。
“小老鼠躲得辛苦么？“沙哑嗓音在头顶响起。三天前断魂崖的面具人正蹲在梁上，手中千机引泛着孔雀蓝毒光。苏九歌左眼突然剧痛，视线穿透对方护心镜，看见心脏处缠着与自己相连的金色丝线。
“轰！“
客栈地窖突然塌陷，古老阵纹从地底浮出。苏九歌怀中玉佩发出龙吟，将他拽入突然出现的青铜门——那是烛龙殿的接引阵，门槛上还沾着三日前他留下的血迹。
当苏九歌的指尖触到伪玉匣时，心口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一个带着金属回响的童音在他脑中炸开：“蠢货！用烛龙血点它第七节骨纹！”
苏九歌下意识咬破食指，血珠滴在玉匣凸起处。海妖骨发出凄厉尖啸，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浮出半透明妖灵。那童音再度响起：“三千年了，就逮到条没成精的九刺鮟鱇？现在的修士眼力比归墟淤泥还浑！”
妖灵扑来的瞬间，苏九歌袖中滑出半截断裂的欺天尺——这是他坠崖时顺手抓到的烛龙殿器物。尺身突然暴涨金光，器灵化作巴掌大的墨玉麒麟蹲在尺端，张口吞下妖灵后打了个饱嗝：“难吃。下次记得选元婴期以上的点心。”
苏九歌左眼龙纹骤亮，看到器灵体内缠绕着与自己同源的暗金丝线。墨玉麒麟炸毛般跳起：“再看收费！每小时三斤灵髓！”说着突然僵住，麒麟尾指向柜台后醉醺醺的老乞丐：“那老酒鬼从你进门就盯着我们，要不要灭口？”
角落里的老乞丐蓬头垢面，破草鞋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他正用筷子敲着豁口陶碗打拍子，哼唱荒腔走板的小调：“烛龙醒，天道哭，九十九劫炖一壶......”浑浊的眼珠忽然朝苏九歌方向转了转，手中酒葫芦微微倾斜。
器灵突然缩回尺内：“快跑！这老头身上有监察殿的......”话音未落，老乞丐喷出一口酒雾。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剑形，精准击落掌柜射向苏九歌的追魂弩箭。
“嗝——”老乞丐摇摇晃晃起身，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苏九歌肩头：“小兄弟，请老夫喝碗酒，教你认认真正的玄冰玉髓如何？”他袖口散发的酒气钻入苏九歌鼻腔，竟引动烛龙血脉自行运转，左眼刺痛瞬间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