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幽照前尘

青鸾的断羽扫过魔渊裂隙时，叶清歌嗅到了腐骨混着龙涎香的腥气。萧云澈的指尖还凝着北斗星印的金辉，那光芒照在九幽入口的界碑上，竟让碑文“擅入者永堕轮回“的字迹渗出黑血。

“你丹田的灵气在逆流。“叶清歌按住萧云澈的脉门，发现他经脉中沧溟诀的水纹正与魔气撕咬出冰火两重天。青铜镜突然从她怀中飞出，镜面映出魔渊深处某座白骨祭坛——坛心悬着的冰棺里，躺着与月重霄容貌相同的男子，只是眉心多了一道星曜皇族的火焰纹。

萧云澈突然咳出带冰渣的血，血色中游动着金色光点：“那是...我父王的...“

话未说完，魔渊罡风骤然暴烈。叶清歌用银发缠住两人手腕，发丝间流转的淡金血光竟在虚空中织出防护结界。青鸾哀鸣着缩成雀鸟大小钻入她袖中，金翅上沾着的骨龙残血正腐蚀布料，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凰纹胎记。

踏过第七重魔瘴时，地面开始渗出粘稠的黑液。叶清歌的绣鞋被腐蚀出破洞，裸露的脚踝触到黑液瞬间，噬心蛊的朱砂痣突然发烫。她踉跄着扶住岩壁，掌心按到壁上的古老浮雕——戴着九凤冠的女子被钉在刑架，行刑者手中的承影剑正在滴血。

“这不是真的...“萧云澈的喘息喷在她耳后，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星曜史书记载，玄月女帝是病逝...“

浮雕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叶清歌的第三只眼不受控制地睁开，看到刑场下方跪着的星曜皇子——那人与萧云澈有八分相似，正徒手挖出自己的元丹献祭。当血色漫过浮雕，她颈后的冰晶纹突然炸裂，碎冰刺入岩壁的裂缝，竟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镜残片。

“小心！“

萧云澈揽着她滚下斜坡。原先站立处的地面窜出骨刺，刺尖挂着仍在跳动的魔心。叶清歌的银发缠住凸起的钟乳石，发梢在魔气侵蚀下褪成灰白。她摸到怀中的青铜镜碎片，发现断口处正与岩壁中的残片产生共鸣。

魔渊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叶清歌将镜片拼合的瞬间，镜背的星宿图亮起紫光，照出百丈外被铁索贯穿琵琶骨的老者——他的白发间别着哑婆婆的木簪，空荡的左袖管里爬满噬心蛊虫。

“药翁爷爷！“叶清歌挣开萧云澈的怀抱。十六年前在碧梧谷接住她的独臂老者抬起头，右眼已变成与月重霄相同的暗蓝色：“快走...他们用我的血养出了...“

地面突然塌陷。叶清歌坠入血池时，看到药翁的躯体被魔气撑爆，无数蛊虫在空中凝聚成月重霄的脸。萧云澈的承影剑劈开虫群，剑气却反噬自身，他左臂的魔眼图腾完全睁开，瞳孔中映出叶清歌心口的朱砂痣。

“以情为引，以劫为火...“

月重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血池沸腾着升起九具冰棺，每具棺椁都封存着与叶清歌容貌相似的女子。青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刺入她的掌心，淡金血液顺着棺盖纹路绘出献祭阵图。

萧云澈的剑尖抵住自己心口：“还记得堕仙台吗？我的血能破...“

“不要！“叶清歌的尖叫引发魔渊震荡。她额间神目流出血泪，在虚空画出残缺的《太虚神诀》符文。九具冰棺同时炸裂，碎冰中飞出赤金锁链缠住月重霄的虚影，青鸾趁机从她袖中冲出，燃烧精血撞向白骨祭坛。

祭坛坍塌的轰鸣声中，叶清歌抓住萧云澈的手跃入血池。下坠时她看到池底沉着的万具青铜棺，每具棺盖都刻着“小心大祭司“，而棺中尸体的左手无名指都戴着与月重霄相同的青玉戒。

“这才是真正的问心阶...“萧云澈突然捏碎腰间玉佩，星辉照亮池底某具特殊的冰棺——里面封存着穿星曜皇袍的少女，心口插着青铜簪，“我姑姑的尸身...原来当年她不是私奔...“

血池突然倒灌。叶清歌被冲进暗河时，怀中的青铜镜碎片正重新聚合。镜面映出月重霄的真身——他站在九重天阙的观星台，脚下法阵连着魔渊的每具冰棺。当叶清歌的倒影出现在镜中，他忽然转头轻笑：“你以为噬心蛊封住的是什么？“

暗河尽头传来龙吟。叶清歌浮出水面时，看到青鸾正与三头魔蛟厮杀，断羽处新生的金翎竟刻着《沧溟诀》心法。萧云澈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沾血的手指在她眉心画出星曜秘纹：“读出来...这是解蛊的最后...“

魔蛟的毒牙穿透萧云澈肩胛时，叶清歌看清了秘纹的全貌——那是用星曜文写的“吾爱“。青鸾的泪滴在她手背，化作冰针刺入魔蛟瞳孔。当畜牲吃痛松口的刹那，叶清歌念出了那句禁忌的咒语：

“以吾情丝，换君长生。“

魔渊穹顶轰然炸开。月重霄的虚影在强光中扭曲，他脚下的观星台开始崩塌。叶清歌抱着昏迷的萧云澈跌坐在青鸾背上，看见自己心口的朱砂痣正化作情蛊飞出，每只蛊虫都长着她与萧云澈的面容。

青铜镜彻底复原的瞬间，镜面浮现九霄之上的景象：神将跪在诛仙台，手中捧着碎裂的凰冠。叶清歌的银发突然疯长，缠住镜中神将的虚影，发丝间开出的往生花里，坐着个正在绣婚书的哑婆婆。

“该醒了...“

青鸾口吐人言，燃烧的尾羽扫过魔渊裂隙。叶清歌在冲天火光中握紧萧云澈的手，他丹田处的金印正与她眉心的星印共鸣。当最后一缕魔气消散时，她听见月重霄本体在九重天阙的嘶吼，以及冰棺男子苏醒时骨骼的脆响。

青铜镜背面新裂开的纹路，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叶清歌抚过那些裂痕，发现每道缝隙里都流淌着淡金色的血——与她此刻眼角滑落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