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尽是魔障
挖来的山菌无外乎是些喜潮湿的平菇和木耳。
许是那叫做碧波潭的水潭确实有几分说法,平菇、木耳皆肥大。
依着手边的食材,李叙白做平菇豆腐汤、山菌炒鸡蛋、酸辣脆爽凉拌木耳,和经典的木须肉。
正在将白嫩的豆腐切块的少年郎,念头起起伏伏间,忽对这豆腐的来历有了疑惑。
虽说黑风山是个山名,好像只有一座大山,其实崇山峻岭、层峦叠嶂。
曾监视他的巡山校尉风火火言及,黑风山绵延千里,大山数都数不过来,凌虚观所在的这座山峰,仅是其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若无大本事傍身,要想横穿黑风山,简直痴人说梦!
那么,这块明显是被拥有好手艺之人做出来的豆腐,难不成是凌虚观的妖魔,学虚灵子远行三百里从守拙城掳他来此的那样,翻山越岭到繁荣城镇,只为了自家妖王能吃口新鲜的嫩豆腐,或抢或买来的?
毕竟李叙白可没见虚灵子在守拙城带回什么食材啊……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实际上,他就是“食材”,只不过虚灵子眼下不打算吃罢了。
即使收作了徒弟,也是和角色扮演似的,他逃不了“食材”的标签。
名叫似玉的蛇婢女,暗暗收到妖王准许,来李叙白身旁。
似玉含着笑意,好奇问道:“小郎君,那山菌黑乎乎的,寻常没见谁吃过,这也能吃吗?”
“姑娘有所不知,此物唤作木耳,常在阴湿之处生长,瞧着不起眼,如果做对了方法,就变成了一道颇为美味的佳肴。”
似玉身上有种独特的异香。
李叙白闻了,耳热不已,心中的杂念,更是如同火山爆发,仿若要把他烧成灰烬。
这心猿,真真是不服管教!
又开始作弄他。
似玉嘴角的笑意愈加旺盛:“奴家好生期待小郎君做出来的木耳美味!是啦,奴家同样听说,大王麾下的巡山校尉,跟小郎君起了争执,小郎君如今是大王的徒儿,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对大王说嘛。”
李叙白一心三用,做菜、听蛇婢女喋喋不休、心里观想五行光,凝五行神山镇压心猿。
此次心猿格外猖獗,五行神山居然奈何它不得。
杂念云扰,李叙白仿佛坠入无边火海,不止耳热了,身子也开始滚烫。
而那妖王虚灵子依然是个有气质的中年道士,冷眼瞧着李叙白与似玉。
另一位叫做如花的蛇婢女,从虚灵子怀内抬起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虚灵子冷冷道:“我这乖徒儿若能渡过此劫,确实有颗道心,就算把风火火宰了,也不是不行。风火火千不该万不该,敢对本王亲自收下的弟子,说些不着调的狠话,抹了我的脸面!”
前半句不重要,后半句才是重点。
风火火让他没了几分面子。
如花道:“小郎君真要是渡过妹妹送他的劫难,大王不如让其亲手砍了风火火。再怎么说,终究是大王的弟子,须得有点英雄气。”
环绕李叙白鼻尖的异香,熏的他面红耳赤。
恒河沙数般的杂念彻底将其淹没。
似玉笑开了花,“小郎君,奴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私下里也为奴家做几道珍馐美食好不好?奴家会贴心报答你的。”
李叙白翻炒食材的动作忽然停止,犹如中了定身术。
仍留一分难得清明的他,不止观想五行光,凝聚神山镇压心猿,既是那观心炼性法子的《坐忘经》,亦也默诵了起来。
《坐忘经》仿佛凛冽清寒的泉水,汩汩淌过心头。
有道是“若水镜之为鉴,则随物而现形;若善巧之用心,则触事而成障。不将不迎,物我俱忘,应而不藏,胜物而不伤……”
那无法无天大闹不断的心猿,慢慢归于平静,短暂僵持后,五行神山将之镇压。
这一轮,李叙白险胜。
冷眼旁观的虚灵子,微不可察的疑了声,蛇婢女如花也是惊讶。
那似玉身上的异香是有说法的,不曾料到,上一刻就要堕入色障泥潭的李叙白,下一刻居然挣扎而出。
妖王道:“我这乖徒儿,是个有灵性的。”
“奴婢恭贺大王收了个好徒弟。”
“好徒弟?话说的太早,他是火气旺的小伙子,或许当着咱们的面不好意思,等深夜了,再叫似玉去试探试探他。”
现在的李叙白没了心猿作祟,神智澄澈的做完四道菜。
似玉眼见小郎君守住了本心,难掩失望,道:“小郎君是个狠心的,奴家在你身边多时,也不与奴家说说体己话。”
李叙白只笑,并不言语。
虚灵子开口问道:“徒儿,这四道山菌菜有何讲究?”
少年又非傻子,抓住时机,把四道菜夸的天花乱坠。
妖王多了不少礼节,用着筷子,细嚼慢咽,仔细品尝。
菜肴吃尽,连汤也喝的点滴不剩,妖王满足的叹了口气:
“乖徒儿,这本书便是《吞霞术》,你按照书上所记,徐徐修炼。
修个阳寿百年,无病无灾,不成问题。
也许将来你有什么机缘,多活二三百岁也不在话下。
你喜欢整洁、安静不是?
凌虚观后院有排厢房,原是为师招待客人的,现在都是你的了。”
李叙白接过写着“吞霞术”三字的破旧书籍,忙不迭拜谢妖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虽得了次仙品造化,却仍是案板上的鱼肉。
决定吃不吃“鱼肉”的,便是眼前的妖王虚灵子。
夜深。
虚灵子拍了拍手掌,过不多时,这妖王麾下的平山校尉,好似提小鸡般,抓着巡山校尉风火火的脖颈,丢在殿内空地。
风火火已经昏迷。
妖王向李叙白说道:“为师听说此獠对你不敬,这哪行!你是为师收的徒弟,对你不敬,就是对为师不敬,乖徒儿,选把兵器,替为师砍下风火火的脑袋。”
如花推来有诸般兵器的架子,任由李叙白挑选。
少年看也未看风火火,笔直走到兵器架前,选了柄精良长剑。
又来到风火火身侧。
一剑斩下。
这狼妖有些道行,皮糙肉厚的,岂是毫无法力的李叙白所能一剑斩掉脑袋的?
眼见长剑砍进脖颈四寸深,难以寸进。李叙白咬了咬牙,把剑当成锯子,来回磨。
风火火只是昏迷,又不是死了,在如此“酷刑”下,醒了过来,刚要有所行动,那平山校尉眼疾手快重新把它打晕。
李叙白好不容易“锯”掉了风火火的狼头。
滚烫的血喷了他满头满身,犹如洗了澡。
虚灵子并不在意麾下四大校尉之一的巡山校尉被杀,拍手笑道:“乖徒儿有点英雄气,天色不早了,且回厢房休息,明日一早,再来给为师做珍馐美食。”
平山校尉得了妖王命令,领他去凌虚观后院的厢房。
此刻。
许是亲手杀了妖魔,心绪波澜难定,心中的那头心猿,掀翻了镇压它的五行神山,这次,它要闹个海沸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