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明目张胆
楚林枫仿佛听不见他们的吵闹声，专心地一下一下按节奏，感受着一点点变化……
“哇……”孩子动了，从嘴里吐出黏糊糊的一个塞子。随即，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好，救过来了。”
“救过来了。”
楚林枫长长地舒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挤出了人群。
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车厢太拥挤了，刚好连接处此刻人少，他走过去，放下行李，坐下。
他茫然地望着外面。黑夜里疾驰的火车，发出有节奏的哐啷哐啷的声音，远处的景色暗淡又模糊，田野里零星的灯光，像是夜空中孤独的星辰。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不知道终点的旅行。兴奋，疲惫，迷茫，困顿，期望，释然，踏实，也许是焦虑。
楚林枫在半夜里下了车。在空旷冷清有些寒意的广场上蜷缩了两个多小时，又急匆匆地随着人流，挤上了另一辆列车。
一样的拥挤，甚至是更拥挤。一样的污浊，甚至是更污浊。一样的难受，一样的无聊，一样的单调，一样的孤独。
车上想挪动一步都很困难，更别想着吃饭、喝水、上厕所。憋着，忍者，只盼望早点到站。
中午时分，火车终于到站了。
踏上站台的那一刻，仿佛天晴了一样，一切都好了。空气清爽，天空晴朗，天高地阔。脚踩在大地上，也感觉到踏踏实实地存在。
到了，终于到了。楚林枫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很愉悦。他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居然是要探望一个陌生的人，似乎没有交情的人。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反正已经来了。
走出车站，一身疲惫和倦怠，还有饥肠辘辘。
车站外面的街道上，满是低矮的店铺，门口凌乱地放着桌子板凳。每家门口都有人热情地招呼着：“进来坐，进来吃饭！”
“进来坐，刚出笼的馒头，热腾腾的稀饭！”
所有店铺似乎都一样，没的选择。随便吃一点算了。喝一碗稀饭，吃个馒头，还是不错的。
楚林枫进店去坐下，要了一碗稀饭，两个馒头。服务员竭力地推荐肉包子，他没要。他知道，说是肉包子，还真不知道是什么馅的，用的是什么肉，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肉，即使是肉，也绝对不是“正经”肉，死猪肉，死猫死狗的，想想就恶心。
“看你穿的人五人六的，吃的这么寒酸？”服务员小声地嘟囔着。
楚林枫不介意，还是坚持要了稀饭和馒头，并询问了价钱。两个馒头一碗稀饭，总共五毛钱，略贵一些，但在这火车站周边，也可以理解。
不一会，服务员端上两个馒头，一碗稀饭，还有一小碟子小菜。稀饭是剩米饭加水烧开而已，很稀，能照出人影子。无所谓了，只要是热的，喝一口就好了。馒头有些意外，个头很小，似乎是个浓缩版的。也许是自己理解错误，这个地方的馒头就是这个规格。楚林枫也认了。
让楚林枫欣慰的是，还送了一小碟腌菜，有了这腌菜，这稀饭和馒头就开胃不少。
草草地吃完饭，楚林枫掏出五毛钱，走到服务台前，递给老板。
老板没收，懒懒地说了句：“不够，应该是五元！”
楚林枫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瞪大眼睛问：“五元？”
“是啊，五元！”
楚林枫急了：“刚才不是说两个馒头一碗稀饭是五毛钱，现在咋成了五元了？”
两个服务员也上前来，站在楚林枫旁边，说：“是啊，没错啊，两个馒头一碗稀饭是五毛钱。”
“那咋要收我五块钱，这不是讹人吗？”楚林枫很生气。
“谁他妈的讹你了？”一个服务员上来就推了楚林枫一个趔趄。楚林枫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十九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他顺手操起一把椅子……
又放了回去。冷静，冷静，不要冲动！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楚林枫坐下，平静地说：“两个馒头一碗稀饭是五毛钱，为啥要收我五块？”
一个服务员咧了咧嘴，轻蔑地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腌菜碟子：“这个，四块五。你吃没有？”
“吃了啊，这小菜不是配套的，免费的吗？”楚林枫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给下着套呢。
“承认吃了，这不就对了。谁给你说是免费的了？讹你没有？冤枉你没有？”这个服务员还是嚣张地伸着手，想跟楚林枫动手一样。
冷静，冷静！不要冲动。
楚林枫压了压怒火，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自己上当了，这是个黑店，上圈套了。乖乖掏五元钱，最多被讹了五元。再僵持下去会怎样？事情闹大了会怎样？公安会上来管吗？工商会来管吗？
不会。这些店，在这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讹人的事，一天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但这些店依然明目张胆地开着，明目张胆地讹着。
这些人这么嚣张，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再发展下去，动起手来呢？
应该是天价的赔偿款。这餐馆里原本破碗烂盘子，一下子就身价百倍了，个个都是镶金带银的金贵瓷器……怪不得这个服务员一直想激怒楚林枫，逼他动手。
楚林枫忍让着，掏出五元钱，扔到服务台上。转身提起行李，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被那个服务员拽住：“别走！”
“咋了？啥意思？”楚林枫转过身，瞪着这小子。
这小子很嚣张，很牛逼地斜眼瞅着楚林枫，很傲慢地说：“还有，你刚才打碎的几个盘子，该赔吧？”
楚林枫冷笑了一下：“第一，我刚才一直没动手，是你推我一个趔趄，至于盘子是什么时候打的，你比我清楚。第二，奉劝你们，见好就收，别过分了。”
这小子一下子挡在楚林枫前面：“啥意思？”
楚林枫盯着他说：“我知道，前面那个路口一拐，就是派出所。我如果撕烂自己的挎包，再撒一把钱出来，再……再用你们的碗，砸破自己的头。你说，我冲进前面的派出所报案，是该报什么呢？打架？不对吧，那是民事案件。起码应该报个抢劫，对吗？这是刑事案件，他们不会不管吧？”
这小子还是很嚣张，递了个碗过来：“砸呀，往头上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