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人一剑
祁丰年轻抚赤虹剑身。
沈月华赠他的这柄飞剑，远不如方灵的本命法器丝滑流畅，遍布其上的细微战痕，无言诉说经历过的一场场恶战，斩杀的千百妖魔。
杀的妖头滚滚，屠的血流成河。
他只愿在桃山作一个乡野农夫，闲情逸致，逍遥自在，但为何，这世道黑暗至此。
祁丰年道，“白牙山吃羊喝血的规矩，也是时候改改了，仙食酒楼喜欢以虐杀取乐，那便借你鼠头拿来祭剑。”
“大爷——我！”
仙食酒楼的掌柜良钱子吓得直哆嗦，但不等他显出真形钻地逃遁，一道锋锐无匹的剑光掠空而至，他的老鼠脑袋冲天而起。
无首的尸身，妖血飙飞三丈，撒成漫天血雨。
“良钱子...死了？！”
“杀妖啦——！杀妖啦！”
“快要通报白牙大王！快去通报白牙大王！”
直到这时，满大街看热闹的妖怪这才明白，那当街持剑的猴头不是在和他们说笑。
仙食酒楼的掌柜修为不高，实则是白牙大王的家臣，代他打理酒楼生意，白牙妖集里无妖敢惹，但那猴头说杀就杀，手起剑落，眼皮都不眨一下，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惧怕？
热闹繁华的妖集，顷刻间乱成一团，大妖纷纷显出真形，没命的向外逃遁，踩踏而死的小妖不计其数。
吉庆死死抱住喵朵，地面震颤，任由一个个庞然巨物的黑影掠过他的后背。
小猫妖呆呆的望着街上的混乱，彻底吓傻。
胡彻丈高的身子在颤抖，他死死抓住重刀，铜铃一般的大眼，盯住持剑斩妖的祁丰年。
片刻之间。
诺大的主街，已是血溅四方，妖尸成堆。
祁丰年手中之剑，既无剑道高手之灵动飘逸，也无修仙者催动法器时的灵光隐隐。
每一剑都雷霆万钧。
每一剑都有大妖身首异处。
胡彻痴迷武道，一口六尺重刀使的出神入化，讨教过的剑道高手不知凡几，但他唯独看不穿祁丰年的剑法。
或者说，祁丰年手中之剑，从来没有剑法一说。
心有杀念，剑随之而动。
胡彻的血液在沸腾，战意高昂，他是妖集护卫，食大王禄米，有维护妖集之责，纵使不敌，他也必须出手一战！
亦如他对祁丰年所说，他修炼的道统，并非妖族传统的聚灵成丹，而是虎妖一脉圣祖传下来的上古道统——纯阳武圣真体道决。
圣祖者，妖仙也。
地位与人仙证道之后的圣人相当。
修行此法，走的是以武入道的三千正途。
胡彻当下的修为是熬血境中期，实力比一般的灵源境大妖还要强上三分。
他催动体内气血，纯阳至刚之灵力灌入四肢内脏，右手抬起抓住背后重刀的刀柄，沉身，左手握拳。
“行者道友！你杀我妖集同族，休要怪胡某不讲情面！”
以武入道的修仙者，与李成化之流的歪门邪道完全不同，灵光护体，外邪不侵。
六尺重刀势大力沉，破空声呼啸。
只听砰的一声，气浪吹拂，胡彻却面色大变！
因为那持剑屠妖的猴头，竟会单手稳稳捏住他的重刀！
这怎么可能？！
大劫断绝人族道统至今，各地的镇守人仙之中依旧不乏剑道高手，那月镇的沈月华就是其中之一。
但人仙不是妖族，修行聚灵成丹法不仅困难重重，也没有先天神通和不灭圣体加持。
纵使有通天的剑道修为，也绝不可能徒手接下他砍出去的那一刀！
他胡彻不是那些修炼聚灵成丹法，以先天神通和法术对敌的大妖，道统加持，他那一刀，哪怕是灵枢境妖王显出真形，以不灭圣体也难以抗下。
千万年来，妖族素来以神通广大，肉身强横著称。
胡彻修炼纯阳真体，肉身比之聚灵成丹法的不灭圣体，只强不弱。
但这猴头...竟能单手抓住？
胡彻双手拔刀，但刀身死死卡在祁丰年的手里，叫他动弹不得。
“你一不杀生，二不贪不抢，我不杀你，去告诉白牙狼妖，叫他洗干净脖子在洞府候着。
待我屠了妖集里吃人喝血的妖魔，砸了剥皮放血的妖窟，再去会他。”
祁丰年轻轻一推，胡彻连连后退。
他的内心此时已不能用震惊来描述，不与祁丰年交手，坐井观天，只道这猴头剑法了得。
如今交手，他堂堂以武入道的虎妖，肉身的修为竟也完全败下阵来。
一败再败。
蛇娘的性子拿得起，放得下，大王执意要在白牙山掀起大劫，要怪，也只能怪白牙山的妖怪不走正道。
吃人喝血窃的是人族体内那一丝先天之灵，吃一次抵的过一月苦修。
既然如此，自然也要做好遭人绞杀的打算。
这便是因果。
她劝解胡彻道，“胡道友，你走的是三千大道，何必与这些不走正途的妖魔搅在一起。
歪门邪道固然能逞一时之能，但大天心魔与雷罚天劫，哪一个不是要命的东西。
你走的是正途，道路曲折，一点一滴的修为来之不易。
大王惜才，三番五次饶你性命，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白牙狼妖以身家性命要挟，陷我家大王于不仁不义吗？”
胡彻从未想到过，上次他追赶一路的那条蛇妖，如今再次返回，带来的人竟会在白牙山掀起大劫。
明知不敌还一意孤行，无外乎找死。
他向蛇娘和祁丰年抱拳，“谢道友指点迷津，谢前辈不杀之恩，我这就去通报白牙大王。”
祁丰年单手抓住一个衣着华贵，吃的满嘴流油，连滚带爬的从酒楼里逃出来的小狼妖。
完全不顾小狼妖哭天喊地，一剑砍下他的脑袋，插在酒楼门口的拴马桩上。
“别忘了你在官道允诺我的事情。”
胡彻一愣，他万万想不到，这一位不仅杀的妖集主街血流成河，还能忙里偷闲，叮嘱他不要忘记抚恤小妖。
祁丰年是善是恶，他分不清。
“前辈嘱托，不敢忘记。”
与此同时，白牙山啸月洞。
白牙大王一掌拍碎桌子，抓起汇报的小妖，怒不可遏，“你说有个猴头，冲进集市逢妖便杀，此言当真？”
紫心娘娘闻言一愣。
猴头？
“那猴头可是个毛脸雷公嘴的丑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