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母亲的密码 （二）
齐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虫洞似乎在向他招手。那些蓝色纹路在他的皮肤下脉动起来，越来越亮。“它...在和我交流，“他艰难地说，“通过信使，但直接针对我。“
“说什么？“林恩紧张地扶住他。
“数学...纯粹的概念数学。像是...密码。“齐星闭上眼睛，让信息流过脑海。突然，他明白了：“这是第一阶段测试的答案！母亲笔记中的序列！“
王明远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能复述出来吗？那可能是控制你转变的关键！“
齐星尝试将那个复杂的数学概念转化为人类符号，但只成功了一小部分。“不够...需要更多时间...“
“那就去拿你母亲的笔记，“王明远催促道，“两相对照，也许能完整破解！“
齐星点点头，在林恩的陪同下离开观测甲板。走向宿舍的路上，那种奇怪的牵引感越来越强，仿佛虫洞在呼唤他体内的某种东西。蓝色纹路的脉动与那个呼唤同步，带来一种既痛苦又奇妙的感受。
“你还好吗？“林恩担忧地问，看着齐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心跳，“齐星喘息着说，“但没关系。我们快到了。“
他的宿舍小而简朴，唯一私人物品是床头母亲的照片和墙上的星空图。齐星跪在床边，从下方拉出一个小型生物识别保险箱。扫描掌纹和视网膜后，保险箱轻声开启。
母亲的笔记静静躺在那里，封面已经泛黄。齐星小心翼翼地取出它，仿佛捧着圣物。翻开第一页，母亲熟悉的笔迹让他喉咙发紧：
“给阿星：当你读到这些时，说明信号已经再次出现。不要害怕你即将经历的变化，那既是挑战也是礼物。人类准备好了，而你将引领我们。“
齐星震惊地抬头看林恩：“她...她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经历这些。“
林恩轻轻抚摸笔记：“你母亲显然比任何人了解的都要多。继续看。“
齐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组看似随机的符号和方程式，被黏贴在一起的撕毁纸片。以前他以为那只是母亲的研究草稿，但现在，在虫洞传递的信息对照下，那些符号突然有了意义。
“这是个...解锁序列，“他恍然大悟，“但不是普通的密码。更像是...神经激活码，专门针对我的大脑结构！“
“你母亲为你量身定制了数据包解锁方法？“林恩惊讶地问，“但那是三十年前！她怎么可能预知——“
“不是预知，“齐星突然明白了，“是安排。她不只是接收信号，还参与了某种...程序设计。为了确保当这一天到来时，有人——我——能够安全地承载这些信息。“
这个认知让齐星既敬畏又恐惧。母亲不仅是被动的接收者，而是主动的参与者。她以某种方式影响了外星网络与人类的接触协议，而他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我们需要立即告诉舰长和王博士，“林恩说，“这改变了一切！“
齐星刚点头同意，宿舍的门突然滑开。王明远站在门口，但不再是那个温和的科学家——他手持一把工程用相位枪，眼神冷酷。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后站着两名穿黑色制服的安全人员，制服上印着地球安全局的标志。
“谢谢你帮我找到笔记，齐星，“王明远的声音完全变了，带着官僚式的冷漠，“地球安全局将接管从这里开始的一切。“
林恩立即挡在齐星前面：“王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王明远博士只是我的掩护身份，“男人冷笑，“我是地球安全局特别行动处特工杨凯。奉命确保外星技术不会落入未经授权者手中——包括殖民委员会。“
齐星感到一阵愤怒涌上，蓝色纹路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你一直在监视我？研究我？“
“当然，“杨凯——曾经的“王明远“——坦然承认，“从你登上飞船那一刻起。老实说，你的变化比预期快得多。总局会很高兴得到这些数据。“
“数据？“林恩难以置信地重复，“他是人，不是实验品！“
“现在吗？“杨凯讥讽地指着齐星发光的纹路，“看看他，林恩医生。还剩下多少人类成分？总局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种'升级'为地球服务，而不是哲学辩论。“
齐星感到周围的电子设备开始不稳定，灯光闪烁不定。他的愤怒似乎能影响电磁场：“你想要什么？“
“三样东西：你母亲的完整笔记，你脑中的数据包内容，以及信使的控制权，“杨凯直截了当，“作为交换，你可以继续存在——在总局的监护下。“
“做梦！“齐星怒吼，灯光突然爆闪然后熄灭，只有他身上的蓝光提供照明。
杨凯不为所动，只是将相位枪转向林恩：“那么林恩医生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选择吧，齐星。合作，或者看着她受苦。“
林恩想说什么，但一名安全人员已经抓住她的手臂。齐星看到恐惧闪过她的眼睛，尽管她努力保持镇定。
蓝色纹路现在如电流般在齐星全身流动，他的思维异常清晰。母亲的笔记在他手中，那些符号似乎在发光。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成形——危险但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好吧，“他假装屈服，“我给你笔记。但数据包和信使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们会看到的，“杨凯伸出手，“先把笔记给我。“
齐星慢慢递出笔记，但在最后一刻，他猛地翻开特定一页，将那个符号序列完全暴露在视线下。同时，他主动向信使发出一个请求——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纯粹的意识冲动。
一切发生得太快。
信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同时齐星脑海中的数据包开始自主解锁——但这次是按照母亲设计的序列，有序而安全。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但不是之前的混乱洪流，而是结构化的知识层级。
第一层：宇宙文明网络的基本架构和规则。
第二层：先驱者文明的兴衰细节。
第三层：人类在评估中的表现和潜力。
更深层...更深层还锁着，但已经足够。
杨凯和安全人员被强光暂时致盲，踉跄后退。齐星趁机拉过林恩，将她护在身后。当杨凯恢复视力举枪瞄准时，面对的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齐星全身笼罩在稳定的蓝光中，眼睛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球体，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
“放下武器，杨凯，“齐星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回响，像是多人同时说话，“你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接口。网络通过我观察、评估和决定。而你现在的行为正在严重影响人类的评级。“
杨凯的手微微发抖，但没有放下枪：“虚张声势！你只是个被改造的贫民窟小子！“
“是吗？“齐星——或者说，通过网络发言的那个存在——平静地问，“那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所有的通讯设备刚刚同时向地球安全局发送了我的全部生理数据和当前情况？包括你的秘密身份和非法行动？“
杨凯脸色刷白，下意识摸向耳中的通讯器：“这...不可能...“
“网络已经评估了地球权力结构的风险，“齐星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不像人类，“像你这样的个体正是先驱者失败的原因。但人类整体仍有希望——只要正确引导。“
林恩在齐星身后小声问：“齐星？还是你吗？“
齐星转向她时，表情柔和了一些，蓝光略微减弱：“是的...但不止是我。网络和我...暂时融合。为了应对这个威胁。“
然后他看向杨凯：“选择吧，特工。放下武器接受舰长的处置，或者...体验网络如何对待威胁。“
相位枪从杨凯手中滑落。他明白自己彻底输了。两名安全人员也立即举手投降。
警报声响起，莫里斯带着安全团队冲进宿舍，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发生了什么？我们检测到能量波动...“
“稍后解释，“齐星说，身上的蓝光开始减弱，“现在请拘押这些叛徒。我需要...休息。数据包整合消耗很大。“
林恩扶住他摇晃的身体：“齐星！你怎么样？“
“还在...这里，“齐星艰难地说，眼睛逐渐恢复正常颜色，“只是...太累了。母亲的密码...起作用了。数据包现在...安全整合中。“
他的视线模糊起来，最后看到的是林恩担忧的脸和赶来的医疗团队。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齐星意识到自己刚才接收的信息有多么重要——不仅是关于网络的运作，还有人类即将面临的终极选择。
而他将站在那个选择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