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灯下的誓言与汗水

那一碗滚烫鲜美的李记馄饨，最终还是没能凉透。陆扬和王磊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地将其消灭干净，仿佛要将刚才积攒的憋屈与怒火，连同那浓郁的骨汤和饱满的馅料一同吞入腹中，转化为新的能量。

走出馄饨店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江城。街边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八十年代特有的煤烟味和市井生活的嘈杂。

“陆扬，你说的是真的吧？真能……帮我把成绩提上去？”王磊抹了把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扬，语气里带着七分期待，三分忐忑。刚才的豪言壮语在热腾腾的馄饨下肚后，稍微冷却了一些，现实的骨感让他有点不自信。他自己的斤两，他清楚得很。

陆扬笑了笑，夜色中，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显得格外沉静：“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帮你规划，能给你讲题，但路得你自己走，汗得你自己流。怕不怕苦？”

“苦？妈的，被李建国那孙子当众羞辱就不苦了？”王磊一挺胸脯，脸上闪过一丝狠劲，“只要能把那家伙踩在脚底下，让他把今天的话都给我吞回去，再苦老子也认了！你说吧，怎么干！”

“好。”陆扬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就从今晚的晚自习开始。目标，图书馆。”

……

江城重点高中的图书馆，即便是晚自习时间，也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二楼阅览室里灯火通明，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和纸张混合的味道。大部分座位都已被占据，埋头苦读的学生们构成了一道这个时代独有的风景线。

陆扬和王磊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远处操场的喧嚣和树叶的沙沙声。

“好了，胖磊，把你最头疼的数学课本和习题册拿出来。”陆扬将自己带来的几本书放在桌上，主要是数理化相关的。

王磊苦着脸，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那本几乎被他翻烂了封皮，内页却依旧崭新的数学课本，还有一本写满了红叉叉的习题册。“喏，就是这玩意儿，看到它我就头晕眼花，那些公式符号，简直跟天书一样！”

陆扬没理会他的抱怨，拿过课本和习题册，快速翻阅起来。他的手指划过书页，速度快得让王磊眼花缭乱，仿佛不是在阅读，而是在扫描。

【启智，分析王磊的数学知识结构，找出他的核心薄弱点和认知障碍。基于现有教材和摸底测验的可能范围，生成一份最速提高方案，侧重基础概念和典型题型。】陆扬在心底对启智下达指令。

【指令收到。开始分析目标个体‘王磊’的数学学习数据（基于其习题册错误分布、课堂表现记忆片段等）。知识结构评估中……核心薄弱点定位：函数概念混淆、立体几何空间想象力不足、解析几何公式应用僵化……认知障碍分析：缺乏系统性思维、畏难情绪导致注意力涣散、基础计算能力有待加强……正在生成个性化学习路径……路径1：基础概念巩固（预计耗时15小时），路径2：典型例题解析与模仿（预计耗时25小时），路径3：变式训练与易错点规避（预计耗时20小时）……建议优先启动路径1，辅以高强度基础计算练习……】启智冰冷而高效的声音在陆扬脑海中响起，同时一幅清晰的知识树状图和详细的学习计划表在意识中展开。

陆扬微微点头，对王磊说道：“胖磊，你的问题主要出在基础不牢。咱们不求一口吃成胖子，先从最根本的函数定义和性质开始。你听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最直白、甚至有些粗糙的比喻，将抽象的函数概念掰开了揉碎了讲给王磊听。

“你看这个f(x)，你就把它当成一个加工厂，这个x呢，就是原材料，丢进去，经过‘f’这个加工流程，出来的就是y，成品。定义域就是这厂子能接收啥样的原材料，值域就是它能生产出啥样的成品……”

王磊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眉头拧成了疙瘩。但陆扬讲得耐心，而且总能在他即将走神或者卡壳的时候，用一个恰到好处的问题或者一个生动的例子把他拉回来。渐渐地，王磊脸上的茫然少了一些，开始尝试着点头，甚至能跟着陆扬的思路，提出一两个虽然幼稚但却切中要点的问题。

“欸？陆扬，你的意思是……这个自变量x，就像是……是咱们去食堂打饭，饭票就是x，打出来的饭菜就是y？饭堂规定只能用这个月的饭票（定义域），打出来的饭菜种类（值域）也是固定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虽然有点糙，但你能这么理解，说明开始入门了。”陆扬忍住笑意，“记住这种感觉，把抽象的东西和你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现在，试试做这几道最基础的选择题。”

王磊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盯着那几道选择题，眉头再次紧锁，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恐惧，多了几分跃跃欲试。他咬着笔杆，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草稿纸上划拉着，十分钟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不确定的喜悦：“陆扬，你看……这道题是不是选B？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陆扬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思路对了，计算过程也基本没问题。不错，继续。”

得到肯定的王磊，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头立刻上来了，再次埋头于题目之中，虽然依旧磕磕绊绊，但那股子劲头，却和之前判若两人。

而陆扬，在指导王磊的间隙，自己也在进行着恐怖效率的学习。他几乎是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阅读着物理课本，遇到关键公式和定理，只是目光稍作停留，【启智】便已经将其纳入知识体系，并与未来的高等物理知识进行关联印证，瞬间便理解通透。他手中的笔几乎没停过，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但记录的并非照抄，而是经过【启智】优化提炼后的知识框架、核心公式推导逻辑以及易错点警示。

他的状态，与周围那些奋笔疾书、时而锁眉、时而抓耳挠腮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就那样平静地坐着，眼神专注而深邃，翻书的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感，仿佛不是在攻克学习难关，而是在欣赏一门艺术。

这种“异常”的表现，自然也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哟，这不是陆扬和王大个子吗？怎么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学渣也知道来图书馆用功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陆扬和王磊同时抬头。只见李建国双手插兜，歪着脑袋，带着孙猴子和土豆，正站在他们桌旁不远处，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

王磊的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握着笔的手青筋暴起，霍然站起身就要发作：“李建国，你他妈……”

“坐下。”陆扬头也没抬，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目光依旧停留在书本上。

王磊一滞，看了看陆扬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李建国那张欠揍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咬着牙，狠狠地坐了回去，但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李建国。

李建国见陆扬连理都不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轻蔑：“呵，还真装起来了？陆扬，你以为躲到图书馆里装模作样几天，就能咸鱼翻身了？别搞笑了！废物到哪儿都是废物！”

孙猴子也跟着帮腔：“就是！建国哥说得对！有些人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以为临时抱佛脚就能考上大学，就能配得上……嘿嘿……”他意有所指地怪笑起来，目光还故意往阅览室另一边某个安静看书的女生方向瞟了一眼。

土豆则更直接：“我看啊，他们就是做样子给某些人看的！可惜啊，人家眼睛又不瞎，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周围一些学生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王磊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捏得死死的，手背上的骨节都发白了。要不是陆扬刚才那句“坐下”，他早就扑上去了。

陆扬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掠过李建国三人那得意洋洋的脸，没有愤怒，没有屈辱，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是在看……几只聒噪的苍蝇。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缓缓低下了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那眼神里的意味，比“馄饨要凉了”更加伤人——你们，连让我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李建国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不，比打在棉花上更难受，是直接穿透了空气，连个着力点都没有！那种被彻底无视、被当成空气的感觉，让他感觉比挨骂甚至挨打还要憋屈和愤怒！

“你……陆扬！你他妈给我等着！”李建国气急败坏地低吼了一句，却发现陆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显得更像个小丑，只能狠狠地一跺脚，带着同样悻悻然的孙猴子和土豆，悻悻地离开了。

“呸！什么玩意儿！”王磊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兀自气愤难平，“陆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太便宜他们了！”

“跟他们置气，浪费的是我们自己的时间。”陆扬翻过一页书，淡淡地说道，“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刀刃上。记住我们的目标。”

王磊看着陆扬那专注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稳如山的气息，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转化为一股更强的动力。他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老子不跟疯狗一般见识！学习！老子要学死他们！”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埋头看向了那令人头疼的数学题。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专注，也更加坚定。

夜色渐深，图书馆里的灯光依旧明亮。

陆扬如同一台精密高效的学习机器，在【启智】的辅助下，疯狂地吸收、消化着知识，将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与今生的系统学习结合，构建起坚实的知识大厦。

王磊则像一个笨拙但执着的登山者，在陡峭的山路上挥汗如雨，步履蹒跚，却一步一个脚印，顽强地向上攀爬。他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又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露出憨厚的笑容。他的草稿纸很快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浸湿了刘海，但他握笔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阅览室里的人渐渐少了些。只有他们这个角落，灯光下的两个身影，一个沉静如水，一个挥汗如雨，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默默地积蓄着力量。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

王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尤其是脖子和肩膀，酸痛无比。但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几张写满了推导过程的草稿纸，还有习题册上那几个被陆扬用红笔圈出来、表示“正确”的勾，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小小的成就感。

“走吧。”陆扬合上书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颈。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清亮。

两人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图书馆。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陆扬，”王磊一边走，一边揉着肩膀，嘿嘿傻笑着，“我……我今天好像……弄明白了那个什么……函数的单调性？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难？”

“入门而已。”陆扬笑了笑，“路还长着呢，别得意忘形。明天继续。”

“知道知道！”王磊用力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身边这个兄弟的信赖，“明天，不，以后每天！老子都跟你死磕到底！等着瞧吧，李建国！老子的拳头是收回去了，但老子的笔……可磨尖了！”

夜色中，两个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前方是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未来。一场关于尊严、关于逆袭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而他们手中最锐利的武器，便是这夜灯下的誓言，与即将挥洒的无尽汗水。摸底小测验的脚步，已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