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寒冰难融
三日后的冠寓,长华通知了魏七德,她有要事出宫去了,周然在宫里坐镇,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事不许牵扯永安宫。
冠寓地下监牢——刑堂。
对面绑着的人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来时程劫说了他的身份,他是黄家的二少爷,也就是梅妃的表弟,孝亲王妃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不过这些名头对长华来说没多大意义,他是人是鬼都逃不掉惩罚!
那人见了长华像是来了精神,摇晃着头想要发声,无奈他早就被毒哑了出不了声。
程劫手下的人适时的牵出了两只小狗,还真是够小了,一只白净净的看着还算可爱,另一只让长华很满意,浑身毛发打着结红着眼,龇牙咧嘴。
长华淡然的说:伺候黄二公子更衣。
黄二早已经饿的虚脱哪有力气反抗,双腿被分开笔直绑在两边。
程劫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早以习惯,四周站的的并未见过长华几次有些疑惑,这公主怎么见男子身体这般自然。
程劫身边一个细瘦的身影,将一碗凉肉汤到在了黄二公子的宝贝上。
自那碗肉汤打开盖,两只小狗就已经发了狂。
黄二也似乎明白了要发生什么。疯狂挣扎。
长华摸了摸耳朵说:黄二公子,其实我就是想折磨你罢了,你说放狗咬你和砍了你的双脚那个更痛啊?
黄二想了想,没了腿还能活着,要是命根子被狗吃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见他激动的晃动双脚长华微笑着说:砍脚啊?
黄二点头。
长华:把狗抱起来。
黄二一听,像是松了一口气,以为她要砍脚。
却见长华一摆手:扔过去。
手下人自然听话,距离黄二大约三米远的距离,狗被扔在地上扭动着爬起来向黄二奔去,两只小狗一口接着一口,黄二公子的宝贝还不够狗塞牙缝的,舔着地上的血液,两只狗吃嚼碎的声音回荡在牢中。
在场人,只有程劫不害怕,其他人像见着鬼一样。
长华知道她过于残忍,别人都受不了这个于是出声道:别怕,你们是程劫的人,程劫做不好事情,程劫受罚,我不会动你们!
说完站起身跟程劫说:叫人把血止住,记住,谁弄死谁替他。
程劫领命。
长华带着文蓉坐上马车回了宫。
回宫的路上,长华看着窗外说:这下好些了嘛?
文蓉脑袋里都是那些血腥的画面,公主不让她跟着,她偏要跟着说要手刃仇人才开心,哪知道长华刚玩到一半,她就指甲深陷长华的肩膀,抓的长华生疼,知道她害怕赶紧领着她出来了。
见她还是在抖长华:怎么了?害怕我嘛?
文蓉赶紧出声:不是,我不怕公主,我是怪自己无能。
长华放下了车帘说:你我不同,我生性冷血残忍,缺少七情六欲,享受折磨人的过程,你生性善良,见到这些害怕是正常的。
文蓉带着哭腔说:公主,我会不会给您添麻烦了,黄家会善罢甘休嘛?
长华盯着她说:蓉蓉,你说现在你赐他一死他会不会跪下来感激你?
文蓉思忖了下点头。
长华轻叹一口气: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你说要他死,我便不折磨他了,至于他的家人,皇帝那边我来想办法,七哥要是来求情了,多半也是求他一死。
刚说到七哥,就有侍从在窗边说:孝亲王请您到水木天城一聚。
长华摸了摸鼻头:好。
都郊——水木天城,一座巨大而又奢靡的酒庄,里面尽是世家公子小姐在其中厮混,水木天城里有画舫有酒楼有赌场有歌姬,贵族们戏耍的东西这里都有。
长华下了马车,戴着半遮面走进了这里,还是和一年多前来时一样,进门都是香粉的味道混合酒香很是醉人。
刚走几步就有人来引领,到了内院里面的阁楼。
明嵩扁着嘴看着她,手里搂着一个肥硕的女人,那女人倒是白净,脸颊胖的似桃子。
长华坐下自顾自的喝茶。
明嵩揉了揉怀里女人,拍拍她叫她起身来到了长华面前坐下。
他显然是刚结束,胸前衣襟凌乱胸膛半露,面色潮红后颈处还有汗。
文蓉见了有些脸红长华抬头:我不喜欢喝他这个茶,去叫人给我换了,我要热的,这个凉了。
文蓉乖巧领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明嵩和那个肥硕的女人。
明嵩一拍手:来。
那女人似是走路都费劲摇晃着到了明嵩身边坐下。
明嵩:果果,见过安国公主。
那女子本是见了长华一脸嫌弃,谁知道她竟是安国公主,旋即下跪请安。
长华:起来吧,你是北境人?
果果点头
明嵩边揉着果果圆滚滚的小手边说:那人不能交给我嘛?
长华思考着:恩~~~还算是你说的及时,还能留你个全尸。
明嵩知道,他这个妹妹没有缺点,文能陪他诵诗咏词武能陪他击球驯马,跟她在一起不必在乎什么地位尊卑,什么男女有别,甚至连他喜好肥硕的女子这样的事情,他也敢和长华说,长华是他无血缘的至亲。不能与外人说的皇室秘闻可以说给长华听,不能与妹妹说的床底之事还可以说给长华听,长华是他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人。可这人独独就好折磨人,手段残忍不忍直视,千万不要惹到她,她平日里少有树敌,可真有仇家,那仇家想要一死就是她最大的宽恕了。
见她松口,明嵩也知道,这也就是他提了,换了别人她绝不可能应允,才三日她怎么可能玩够!还留一全尸。
高兴的明嵩,吧嗒在藕节一样的玉臂上亲了一口说:去看看蓉姑娘的茶怎么还没好,告诉厨房本王的妹妹来了,做几个小菜来。
待果果走后。
明嵩起身去整理衣衫:六哥祭日那天,我听说陛下把你抱回永安宫了。
长华接着喝茶:在他眼里我永远是哪个淘气的公主,我若敢反抗或者逃离,他察觉出异常,你觉得他能放过我吗?
明嵩回头看她:那就这样给了他?
长华:不过男女之事,权当我在你这水木天城点了个面首了。
明嵩思虑了一下说:你不要不当回事,小时候他就说过要娶你。
长华不耐烦:小时候的事情能算数吗?小时候你还说要娶我那!
明嵩:我可不一样,谁喜欢你这种筷子,我那是拿你当挡箭牌。
长华:你这次算是欠我个人情,记得还我。
明嵩:还,还,还,那你欠我的银钱什么时候还?
长华用舌头鼓了鼓脸颊,快速起身走向房门粗着嗓子说:文蓉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迷路了,我得去看看!那可是个小迷糊。
明嵩见她拉开门,扇子脱手而出将门打了回去,霎那间长华从门缝中看见一人竟然是——五姐!从门前走过。
长华不解,明嵩却飘然而至用外裳将她搂在怀中,与此同时门被推开,明嵩将她按住蹲在了地上,侧脸看着人还没进来脸先进来巡视的五公主:五姐有事?然后一脸享受的表情前后挺着腰腹。
五公主刚刚一瞬从门缝竟然看见了长华,她怎么会来,她看没看见自己,慌乱间直接推开了房门,却撞破了七弟的好事,确实七弟秀美长华也秀气,看走眼了而已。
立刻退了出去乖乖关上房门:无事。
待人走了,长华从他腿间站了起来,一脸疑惑:五姐若是要养个面首,公主府不够大?养不下?
明嵩捡起地上的扇子说:你怎么就不被我的气质所迷惑那?是我本事不够说着还看着自己的胯下。
长华仍旧不解又喝了一口茶说:那定有其他的事情,不能在公主府暴露。
明嵩见她不理自己,若说自己不喜欢她正常,他不好她这口,可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像是看不见自己是样貌一样。
长华发现自己不可能想通,终于转过脸看了一眼明嵩:七哥~~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狗腿的给他倒茶。
明嵩接了茶喝了一口说:还能怎么回事,五姐想要的府里放不下,才来我这儿。
长华:公主府不能放?
明嵩:谁知道五姐怎么突然就好了和尚这一口,还整日喜欢未破戒的和尚。
‘’啊,原来是和尚啊,那确实不能放在公主府,不过这样不会遭报应吗?‘’
明嵩:她看的开,说那些和尚遇见她就是命中劫难,破了戒就是心不诚,不配修习佛法。
长华:她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和皇后一样。
明嵩:谁的孩子像谁,不无道理。
长华:那小敬敬像你吗?
明嵩听她提孩子嘴角一笑说:还真挺像我,惯喜欢那个丰满的丫鬟伺候。
长华笑了笑,小一辈的孩子,三哥自分封甚少归都,他家的小世子都十二岁了,长华也没见过两回,六哥又没后,唯有这个小明敬最讨她喜欢,七哥的王妃也母凭子贵因为小世子坐到了孝亲王妃的位子上。
笑了一会长华突然想起来:对了,小馨那?小馨什么时候回来?
提起明馨,明崇那熠熠生辉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他是先帝众位皇子中成家时年纪最小的,十五岁就娶了神医柏予琉的女儿柏翎芸为妻,二人第二年就生下了女儿明馨,可她七哥嗜好肥硕女子自难控持,王妃知道后主动请辞妃位带着女儿游山玩水去了,答应他每三年送女儿回来一次。明崇后来娶了好几位官家小姐,生了五个孩子,可明馨是他第一个孩子,是明馨叫他明白了多少为人父母的道理,明馨是他拿天下都不换的宝贝。
消沉了一会说:年底,今年底。
长华像是没有心,根本察觉不到明崇的异常一样接着说:晚上我叫人把尸体送回侯爵府。后面的事你来处理。
一听要他来处理明嵩眼皮一跳,不会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吧?人死了他能压下去,若是满身伤痕就不好说了。
不能出来太久,长华饭也没吃,就带着文蓉回了宫。
秦和门门口,御林卫巡岗审视,长华暗叫一声不好。
拔腿往永安宫跑,内宫无事不能骑马座轿,何况她根本不会骑马,身体也只是比寻常女子多些锻炼,奔过长长的宫廊,进了宫门,周然竟盘腿坐在院中央,皇帝对着宫门横着一个长椅坐着,着实吓到了她。
长华一个前扑跪下,膝盖磕向地面时的声音清晰透彻:陛下,陛下息怒,是臣逾越。
皇帝没抬头:阿姐逾越?朕今日想来见你,可是吃了一番苦头啊。
长华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魏七德那?怎么只有郑立林在身边伺候,小然的衣服有些凌乱看来动过手了。
思来想去长华膝行到了皇帝脚边说:陛下怎么想起臣来了?
皇帝终于不看地,抬头看她了,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仰起来说:阿姐,朕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侍女,朕若是今日不来怕是撞不破阿姐的秘密。说完将长华的脸甩向一边。
长华:陛下错意,长华今日与七哥约好共同商议明馨郡主何日归来?置办什么样的礼物给郡主,下午便出去了两个时辰。臣不知陛下说的秘密是什么?
皇帝抬手指了指周然:那你来告诉朕,她一个打十个御林卫是怎么回事?
长华将双手搭在长椅的空隙处说:陛下,臣与她相识于宫外,那些年在金城寺总有歹人前来骚扰都是她护臣周全,她的功夫如何臣不懂武也不知高明,只觉得有她在安稳些。
皇帝的眼神扫向她又扫向周然,自然不是阿姐说的一样,因为身手好就留用,这人不惧天子威压,不怕御林卫围攻,能脱身不走,能离开还要留下与他对峙。
皇帝不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周然知道自己服个软认个错,长华就能把事情圆过去,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低头,只是她更见不得长华卑微的在南楚皇帝脚下乞怜,下了下决心。
周然站了起来,躬身拜礼:皇帝陛下,我乃恒青真人坐下弟子,因师傅观公主此生诸多波折,特叫我陪伴左右,周然是修道之人不便于陛下行君臣之礼,望陛下海涵。
皇帝怎么会轻易买账,抬眼看她问:那为何刚刚不说,还与朕中庭对坐!修道之人就可无法无礼?
周然没有起身,继续躬身答道:皇帝陛下,师傅交待,常侍公主身边不可多言暴露身份,更不可以修者自居霍乱公主左右。时才公主离开前吩咐周然坐守永安宫不得有失,公主未归周然亦不能胡言乱语冒犯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长华回头看着腰都要弓成柜角那么直了,还在解释的周然,一只手落下暗暗抓了抓自己裙角心道“小皇帝你别太过分,周然身份不比你差分毫,已如此低微,你还想怎样?”
皇帝没接话,而是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肩颈,长华赶紧使眼色让郑立林过来给揉揉,郑立林的手还没碰到皇帝,皇子嘴角:啧!的一声。眼神扫过长华。
长华赶紧起身,跪上长椅上说:陛下可是累了,臣给您揉揉肩吧。说完没等他同意手就攀上了他的肩。
揉捏了几下温声的说:陛下今天到底为何来找臣啊?
皇帝被伺候的舒服,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往后一靠,靠在了长华的怀里,长华身后倚着长椅靠背给他做支撑。
闭着眼睛皇帝说:阿姐,朕昨日做梦又梦到你了。
长华不出声等着他接着说。
皇帝:朕梦见你小时候在秋阳殿前帮小宫娥们捡毽子,腿一抬好高,身子也灵活几下子就能攀上宫墙,那个时候朕个子矮,你和七哥高高大大的,朕跟不上你们,你们就不带着朕玩儿,你今天也是去找七哥玩了,为何就不能带朕一起去那?阿姐?
长华将他稍稍挪动一下,身后的木椅硌的她背疼说:陛下是君,我们是臣,臣子可以相互玩耍,哪有臣子与君玩耍的道理啊!再说臣出宫也是去商量郡主的事情,陛下放心吧,臣都已经很久没去过水木天城了。
听她说没去水木天城,皇帝像是放心了些说:阿姐,朕今日听到一个好消息,急切的来跟你分享。
长华提高了音色说:什么好消息啊?
皇帝拉过她的一只手亲了一口:瑛嫔有喜了。
“恩,瑛嫔的哥哥是骠骑将军,父亲是尚书院的文官,多关照些她是好的,她若能生下皇子于陛下于江山都有益。”
皇帝一直闭目说:若是她能给朕生下一位皇子,朕必会重重赏她,只是苦了阿姐。
“陛下~”长华拉长了声音
皇帝也睁开了眼睛回过头看着她。
长华起身跪好说:陛下,臣是您的臣子,臣子为陛下分忧任劳任怨,陛下无需因为男女之事便觉得亏欠了臣,能博君一笑已是臣天大的福分。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皇帝又玩起了手里的串珠说:阿姐,朕真的谋不过你。
此话一出,长华如芒刺背,他不是什么欢喜,是在试探!!!
“朕曾以为,没了六哥你一定不会安稳,谁想到你竟老老实实在金城寺待着,叫你回来放松守卫你也不跑,你不给朕机会啊!”
皇帝说话间起身走向院中背对着她。
“后来朕心想,要了你,你就会反了吧,你这样的女子哪会屈尊于男子身下,可你还是老老实实,今日若不是朕撞破那个侍从一身武功,朕真的快要放下戒备了。”
长华暗中摸了摸自己的指腹,她认真思考的时候总喜欢摸一下东西:陛下,臣只是北族遗孤,陛下何苦费这么大的心思,一刀杀了岂不痛快。
皇帝听到她说杀字,转过了身:你以为朕不想吗?阿姐不知道吧,你是朕懵懂时期痴心过的人,若不是父皇竟要立你为帝姬,朕或许可以向父皇向六哥求娶你,一起过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
“他知道父皇立帝姬的事了,那是来向我要遗诏的?”长华快速的思忖着。
皇帝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阿姐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做朕的妃子那?这几个月哪怕你低一次头,你向朕求一个名分,朕定会将贵妃之位、皇后之位送到你手上,往后我们琴瑟和鸣,共享这大楚的万里河山。
见他半天没继续长华出了声:陛下怀疑臣,臣但凭陛下查验,可因臣无所求就怪罪臣,让长华这个做臣子的心寒。
皇帝像是卸了力一样走回了长椅坐在另一边说:你又这样,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父皇离世你哭都不哭,六哥走了朕以为你会随他去了,你又是这样冷漠的出了宫,你是不是没有感情?是不是我们大楚皇室的热血融不了你这块千年寒冰?
他话说着说着带了哭腔,长华才察觉出异常,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长华借着月色看清皇帝的脸,白中透着青。手中的串珠也滑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