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温柔

那天在图书馆爆发的激烈冲突仿佛落进深海的一颗小石子，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不知道是真的迟疑于明优F2女友的身份，还是珀西·罗德被那一巴掌丢了脸面，明优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对自己备胎女友的身份适应得当。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周围的人也开始若有若无地讨好自己。

窗外的白鸽盘旋在浓雾掩盖的钟楼塔尖，求学宛如下棋，才下一子，往下又是半盘风云。

明优坐在考场里，在考试铃声打响前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下自己现在能做的题目，然后将有把握的先做了个干净，留下有些眼熟的题目反复打量。

写字声如雪中竹涧沙沙。

但这里是C班的考场，监考的老师对学生的情况都门清儿。

易恒前年刚拿下GNO的金奖，一跃成为联邦生物界的大擎，统筹恩顿公学生物AP课程的总纲，人不严厉，却拥有理科生标准的固执。

和进入这间考室的所有学子一样，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坐在第二排中央的少女。

明优黑发散乱，身形很瘦，在这残夏仅仅穿着衬衫和杏色毛呢外套，纯正东方人的长相，乌黑的眉、眼，细薄的眼皮上缀着一颗小痣，很平静的状态，像是不皱涟漪的湖面。

不太像来恩顿混日子的人。

易恒故作不经意地环绕着考场走了一圈，掠了掠那大部分空白的卷面。

这......看走眼了。

好在，周考的时间很短暂，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适时响起，结束了煎熬。

等到最后一门历史文化考试结束时，联邦中心米伦洛州那多雨的天气也变得可爱起来。

钟楼塔顶的天空洗刷得如此澄明，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坐在那——每到这种天气，学生会长纪言就会刷新在上面。

像NPC，或者说，本来就是。

明优垂下头打开学院终端查看前几门的得分情况：4，3，3，2，剩下的几门尚且还在批阅中，她最擅长的数理拿了个不错的成绩，只是做的不够快，等她磨最后一个附加小题的时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就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泡图书馆把考试题目提前订正一遍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几米远的地方传过来，其中一个少年正高兴地拍着原皎皎的肩膀。

“皎皎，你考得真好！”

闻言，原皎皎烦闷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原本自然科学那一门是能拿到四分的，但现在......”

还是比不过柏崇。

F1的成绩在她之上，跟珀西·罗德天天拌嘴并不能让她帮助到身边的人。

戴着白色名札的特招生，还是在最底层。

“没关系的，”越步和几个朋友纷纷开口安慰她，“罗德少爷也不是只针对我们了，你和纪言打赌都是他们的乐子而已，赢了也会有别的理由。”

“话说......纪学长，真的让你进入话剧社了？”

原皎皎的心态好了一些，耳朵羞红一点，正说着要不要一起去中图复习，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路过的身影，粉红舌尖诺诺地吐出名字：“明优......”

她的朋友纷纷注视着钟楼前慢步走着的女孩。

明优没有转头。

不用望过去她都知道女主的那些朋友是个什么性格——嫉恶如仇，痛恨一切高级生。

还是不要让彼此难做了。

*

恩顿公学崇尚高效率高能力的教学方式，把每周考试的成绩打印出来张贴算是坚持的传统了。

全校的成绩单例行被整理送往学生会进行统一分析、订正，以改善之后的教学计划。

社团招新在即，这段时间是恩顿公学的学生弥补假期缺失的好时机。

珀西懒洋洋地坐在学生会长的办公桌前，毫不客气地架起长腿，拿起A班和C班的成绩反复比对，黑曜石耳钉随着他的笑意一颤一颤。

纪言从他手中抽出那两张薄薄的成绩单，依旧是珀西熟悉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惜了，那位特招生失去了逃脱你魔爪的机会。”

纪言开口，但语调却没有半点惋惜的意思。

珀西深知他又在阴阳怪气了，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进纪言，“上次你不是还带着她熟悉话剧社的事宜吗？怎么，你心疼她了。”

“恰好而已。”

纪言没再多说，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珀西无趣地撇撇嘴，装什么淡漠贵公子，纪家上市公司打击对手的时候可没这绅士样。

“没想到闵哥未婚妻的成绩真挺一般的。”

“谁？”纪言回头。

“明优啊。”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纪言有些意外，从柜子里拿出印章的动作慢了一拍，随后啪嗒一下印在每个班的卷单上，抬首盯着珀西。

“你不是讨厌她么？”

从那天被打了一巴掌后，纪言就没少从珀西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她是闵寻的身边人。

在他们看来，就算明优是被两家选定的继承人妻子，在恩顿公学里，也只是闵寻的新备胎罢了，不及那个闹腾的特优生有趣得多。

但多年朋友，纪言沉默了会，还是提醒了一句，“别玩得太过火了，罗德。”

珀西闻言也没什么反应，纪言当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会长，在外的温柔很认真，不知蒙骗了多少人。

他站在阳窗旁向下望去，唇角的虎牙露出，尖尖的弧度投射出他此时的兴奋。

“放心，我有分寸的。”

随后，毫不犹豫地咬碎嘴里的咖啡糖，开口想要拦住明优晃动的杏色衣角——那是前往中图附近的小园的捷径。

“喂！”他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少女的发绳突然被藤蔓勾住，散落的黑发泼墨般漫过肩头，略小的脸颊向右靠了靠，雪白的皮肉映在珀西的眼眶中。

他的喉结动了动，翻窗的动作却被身后赛车的轰鸣打断。滚轮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珀西回过头，纪言正专注地将学生会印章按在特招生奖学金的审批表上，眼睛余光却追随着窗外。

“看来是闵寻回来了。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看场好戏。”

小径尽头传来书本落在地上的声响，珀西冲过来时，只看见闵寻的手揽住明优的细腰，紫藤花香混着耳语。

明优正要附身捡起课本，腕骨却被闵寻一把掐在手心里。

“父亲们在露台等着你呢，”眼前的男人笑得暧昧，掌控欲从他的语气里溢出，“笑得好看点，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