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剑穗寒光

琉璃山腹中的青色光团突然爆发出尖锐蜂鸣，陈青崖手中锈迹斑斑的采药刀开始剧烈震颤。红衣童子发间的枫叶瞬间碎成齑粉，露出眉心赤红如血的莲花印记。

“你终于来了。“童子的声音突然苍老如耄耋老者，指尖划过冰棱时，二十年前失踪的采药人王伯竟从雨中显形。老人浑身湿透，手中药篓里盛着的不是草药，而是半截刻着古怪符文的青铜剑。

陈青崖倒退半步，那剑格上的饕餮纹与山神佩剑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王伯的瞳孔里不断闪现着不同朝代的战场——披甲执锐的士兵在燃烧的青山脚下厮杀，断剑插入的土壤里立刻长出赤色草药。

“建安七年，张将军在此自刎。“红衣童子轻触冰棱，王伯的身影突然膨胀成三丈高的血雾，“他的佩剑怨气催生了第一株赤箭。“血雾中浮现出古代将领的身影，那人手中的断剑正插在陈青崖今晨采药的位置。

山风裹挟着咸涩的海水气息，陈青崖突然意识到掌心的松针不知何时变成了沙粒。脚下的青要山正在透明化，他看到地脉深处涌动着黑色潮水，每一波浪尖上都托着个闭目盘坐的修行者。

“这些是试图盗取山魂的愚者。“山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青色光团中伸出无数锁链刺入潮水，“他们的贪念化作蚀骨黑潮，你猜这海何时会漫过山巅？“

云台倒影

当陈青崖踏上云台石阶时，怀中的赤箭突然生根发芽。藤蔓疯长成翡翠拱门，门后竟是他幼年居住的茅屋。病榻上的母亲正在穿针引线，绣的却是他此刻腰间悬着的采药刀纹样。

“崖儿可知为何独你见我是青山？“山神化作青衫书生坐在母亲对面，手中把玩的正是王伯药篓里的青铜断剑，“你七岁那年在此处埋下的螭纹玉珏，正是打开云台倒影的钥匙。“

陈青崖如遭雷击。记忆如解封的泉水喷涌——那年他并非失手打碎传家玉佩，而是将完好的玉珏埋在了母亲药圃。藤蔓突然缠住他的脚踝，翡翠门后的场景变成滔天巨浪，他看到自己站在浪尖与山神对弈，而棋盘竟是放大百倍的螭纹玉珏。

“黑潮要漫上来了。“红衣童子突然从浪中跃出，手中握着的珊瑚棋子化作血色长枪，“你若再不斩断执念...“话音未落，陈青崖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从云端坠落，怀中紧紧抱着的赤箭正在疯狂吞噬他的血肉。

秋雨预兆

当第一滴秋雨穿透琉璃山体时，陈青崖终于看清真相。那些在黑潮中沉浮的修行者，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山腹中的青色光团根本不是什么山魂，而是历代“陈青崖“的执念结晶。

“你每问一次青山何时老，人间便多一轮春秋。“山神的声音带着悲悯，整座山开始降下青灰色雪霰，“看看你埋玉珏的地方吧。“

陈青崖颤抖着扒开药圃泥土，螭纹玉珏正在渗出黑色黏液。玉面浮现出惊人画面：母亲临终前绣的根本不是药刀图样，而是被黑潮吞噬的青要山全景。线绳尽头系着的银针，正是山神佩剑缺失的剑尖。

暴雨中的琉璃山突然倾斜，陈青崖在坠向黑潮的瞬间顿悟——哪有什么永恒青山，不过是凡人将遗憾投射给山峦。他反手将采药刀刺入心口，迸发的鲜血染红玉珏那刻，云台倒影里突然伸出七百年前张将军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