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墟暗斗，残卷藏锋1
冰冷的雨点如同淬毒的钢针，抽打在林溯脸上。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乱葬岗湿滑粘腻的腐叶堆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次落脚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身后，御剑破空的尖啸声撕裂沉沉的雨幕，如同索命的鬼嚎，越来越近！
“逆贼休走！”
“封锁四方！他跑不了！”
追兵的厉喝混杂着风雨声灌入耳中。林溯猛地咬牙，左手紧攥着那枚粗糙的竹简，将体内仅存的一丝混乱灵力疯狂灌入！竹简上那些扭曲盘绕的符文瞬间亮起微弱的暗金光芒！
“嗡！”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的身影在雨幕中骤然变得模糊、稀薄，仿佛融入了潮湿的空气和飘摇的雨丝之中——竹简的隐匿之力！
然而，就在他以为能暂时摆脱追兵之际——
“嘎啦…嘎啦…”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自身后响起！几具惨白的骷髅，眼眶中跳跃着幽绿的鬼火，竟无视了竹简的隐匿效果，如同跗骨之蛆，从泥泞中爬起，挥舞着枯骨手臂，精准无比地朝着他模糊的身影扑来！它们骨缝之间，隐隐缠绕着暗红色的血丝！
更让林溯心底发寒的是，追兵之中，一名身着普通仙门弟子服饰、落在稍后位置的人，猛地抬起了手臂！他手腕处的衣袖被劲风卷起，赫然露出几道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疤痕！与乱葬岗那黑袍人、与他林溯自己掌心的烙印，如出一辙！
“傀儡！识破隐匿！围杀！”那“弟子”声音冰冷，毫无情感。
隐匿失效！白骨傀儡合围！真正的杀招，竟隐藏在追兵之中！
林溯心头一片冰冷，重伤的身体在暴雨冲刷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那森然骨爪撕裂！
千钧一发！
“咻——！”
一道漆黑的锁链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自侧方浓密的雨幕中电射而出！其速之快，远超追兵飞剑！
“噗嗤！噗嗤！”
锁链尖端并非钩爪，而是尖锐的三棱锥刺，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具骷髅的头颅！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们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白骨上，碎骨飞溅！
紧接着，锁链猛地一抖、回旋！
“啪！”一声脆响，如同鞭子抽打空气！
锁链末梢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抽在手腕有疤的那名“弟子”身上！那人闷哼一声，如同被巨锤砸中，倒飞出去，撞断一株枯树！
“跳！”一个沙哑低沉、辨不清方向的声音短促地响起。
林溯没有丝毫犹豫！借着锁链制造的一瞬混乱，他看准前方一处被雨水冲刷得不断塌陷的土坡边缘——那里，一个黑黢黢的、被浑浊水流半淹没的洞口显露出来！是通往城区的废弃暗渠入口！
他纵身一跃！
“噗通！”
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淤泥恶臭的污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屏住呼吸，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冲去。
意识模糊间，一个漂浮物撞在他脸上。他下意识地抓住。入手是腐朽潮湿的木质感。借着水流冲过一段略微开阔处透入的微光，他看清了那东西——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残破木牌。木牌上，一个猩红如血、仿佛还在渗出血珠的“烬”字，狰狞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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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污水裹挟着林溯，在漆黑狭窄的暗渠中不知冲了多久。当他终于挣扎着从一个泄水口爬出，摔在一条堆满垃圾的肮脏小巷时，已是深夜。雨水稍歇，但空气依旧湿冷粘腻。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走向烟柳巷的深处。那栋挂着幽蓝鬼火灯笼的三层木楼，如同匍匐在阴影里的巨兽，“归墟客栈”四个暗红大字，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推开门，那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潮湿霉烂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如同腐肉浸泡在香料中的诡异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大厅里依旧只有几个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阴沉身影。
柜台后，蒙着黑纱的独眼掌柜依旧存在。那只灰白的眼珠，在林溯踏入的瞬间便精准地锁定了他。
林溯喘息着，摊开右手，露出那半块冰冷的“烬”字玉佩。
灰白眼珠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一道幽光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她那只戴着人牙骨戒的枯手从柜台下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当啷”一声丢在油腻的柜面上。
“二楼，左三。”声音依旧干涩无波。
林溯抓起钥匙，强忍着眩晕，踏上那嘎吱作响的楼梯。楼梯转角处，一道刺目的红影斜倚着朱漆剥落的栏杆。
正是那手持蛇形软剑的红衣女子！
她脸上挂着妩媚却冰冷的笑容，红唇轻启，声音如同淬毒的银针：“啧啧啧，带着天机阁的‘遁甲残卷’闯这归墟鬼门关，小郎君，你比传闻中还要愚蠢几分呢。”她目光贪婪地扫过林溯腰间鼓起的部位——那里藏着竹简。
林溯心头一凛，正要戒备。
“哐当！哗啦——！”
旁边一间房门猛地被撞开！那个醉醺醺的灰袍老者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个硕大的空酒坛，脚步虚浮，一头撞在走廊的立柱上！酒坛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浑浊的酒液四处飞溅！
林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酒水。然而，就在他低头看向地面的刹那，瞳孔猛地一缩！
那些流淌在地板缝隙间的酒液，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勾勒出几个扭曲、玄奥的符号！那符号的线条走势，与他手中竹简上的符文，竟有几分神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暗藏的凶险与玄机！
老者似乎醉得不省人事，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摇摇晃晃地又缩回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红衣女子嗤笑一声，不再看林溯，扭着腰肢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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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左三房。房间狭小、陈设简陋，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廉价熏香混合的气息。
林溯背靠房门，剧烈喘息。他不敢点灯，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迅速检查房间。当他的手拂过靠墙那张破旧木床的床头时，指尖触到了一块异常松动的木板。
暗格！
他心中一凛，小心撬开木板。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用油布包裹的、触手冰凉滑腻的皮质卷轴。
展开卷轴，上面是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的山川地貌，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卷首几个古篆小字：《幽冥渊舆图（残）》。而在舆图中心区域，一个狰狞的骷髅头标记旁，清晰地标注着两个小字：长生炉！更让林溯呼吸停滞的是，在长生炉标记的下方，用朱砂绘着一个极其繁复、令人望之心悸的血色法阵图案，旁边赫然标注着三个字：锁魂阵！
长生炉！锁魂阵！与灰袍老者的指引和竹简上的血字完全吻合！
他正凝神细看，试图记住舆图细节。
“笃！”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一支通体漆黑、毫无反光的短小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穿透窗纸，深深钉入他身侧的床柱！箭尾剧烈震颤，上面绑着一卷细小的纸条。
林溯迅速拔下弩箭，展开纸条。上面是几行潦草却刚劲的字迹：
三更天，顶楼露台。
以残卷，换无名村真相。
只身来，否则，永埋此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