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祭司初显威，肉身硬撼象
看着埋葬了前日猎手的土堆，槐神的心隐隐作痛。
‘……弱……太弱了……’
沉重的意念，如同深埋地底的根须在叹息，带着木质纹理般的质感，穿透孤峰顶端的寂静，直接落在小土的心湖之上。
彼时，她正蜷在洞穴角落，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窝处那道淡灰色的烙印——与槐树之灵沟通的桥梁。
‘……血……流了……’槐的意念断续传来，带着初生灵体难以理解的悲悯与疲惫。
它那庞大的根系深深扎入焦渴后终于湿润的泥土，贪婪汲取着地脉中微薄的灵气，也感知着山下那些脆弱生命在凶兽爪牙下轻易折断的哀鸣。
每一次生命的骤然熄灭，都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在它新生的、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的灵核上。
‘……吾……力……微……难……护……周……全……’
小土屏住呼吸，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理解脑海中那沉重悠远的“声音”。
她能感受到槐的困扰，那是一种看着自己庇护下的蚁群不断被踩死却无力阻止的焦灼。
她小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无形的对话：“槐神……你想怎么做？”
‘……力……予……汝……’意念清晰了些，带着一种决断的意味。
‘……汝……为……吾……口……亦……可……为……吾……臂……’小土猛地坐直了身体，乌黑的眼睛在昏暗的草棚里睁得溜圆。
“力……给我？”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小手按在平坦的胸口，“我……我这么小……”
‘……根……可……深……藏……巨……力……’槐的意念带着一种古老的笃定，‘……信……吾……信……汝……’
没有更多解释，一股沛然却温和的力量，如同沉睡地脉的苏醒，骤然顺着颈窝处的灰痕涌入小土的身体！那不是狂暴的冲击，更像是温暖的、带着泥土和新生草木芬芳的溪流，瞬间充盈了她小小的四肢百骸。
她感到骨骼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仿佛在拔节生长；血液奔流的速度加快，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皮肤下，似乎有坚韧的藤蔓在游走，带来一种奇异的稳固。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小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股从未有过的、想要奔跑跳跃、想要搬起巨石的冲动在她体内激荡。
“我……我感觉……”小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带着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一样了！”
‘……随……猎……队……去……’槐的意念不容置疑，‘……吾……目……随……汝……行……’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燧石部落的谷地再次弥漫起肃杀与狂热交织的气息。猎手们检查着磨利的尖石、利骨，往脸上涂抹象征勇气的赭石油彩。
气氛凝重，昨日黑石峡谷的惨烈阴影尚未散去，但为了生存，为了供奉“槐神”，他们别无选择。
“都打起精神来！”
岩低吼着，声音依旧洪亮，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瞥了一眼沉默地站在人群边缘的小土，眉头紧锁。
这丫头自从被槐神根须托举过，被奉为神谕者后，地位就变得微妙起来。此刻她也要跟着去？简直是胡闹！他刚想呵斥。
小土却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岩，望向聚集的猎手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槐神说，今天，我随你们去狩猎。”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瘦小的女孩身上。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莫名的敬畏。她能听见槐神的声音，这是已经被“认证”的事实。
岩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土！狩猎不是儿戏！飞石无眼，猛兽无情！你……”
“槐神给了我力量。”小土平静地打断他，乌黑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怯懦，只有一种奇异的笃定。
她走到谷地中央一块半人高的、需要两三个壮汉才能勉强挪动的巨石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伸出纤细的手臂，五指张开，按在粗糙冰冷的石面上。
没有嘶吼，没有蓄力。只见她手臂微沉，那块沉重的巨石竟如同轻巧的草捆般，被轻易地单手举起！稳稳地举过头顶！阳光透过巨石边缘，勾勒出她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身影。
“嗬——！”人群爆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岩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块被小土稳稳举起的巨石，又看看女孩平静无波的小脸，一股寒意混杂着巨大的荒谬感从心底升起。
小土手臂轻轻一送，巨石轰然落地，砸起一片烟尘。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岩：“现在，可以了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岩的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黑石峡谷，依旧是那副狰狞可怖的模样。嶙峋的黑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投下浓重的阴影。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混合着腐叶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猎手们紧握武器，神经绷紧如弦，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小土走在队伍中段，身形依旧单薄，但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颈窝处的灰痕微微发热，她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放大了数倍，远处虫豸爬行的悉索声，风吹过石缝的呜咽，甚至地下水流淌的微弱脉动，都清晰地涌入脑海。
同时，一股庞大而沉静的意识始终笼罩着她，如同最坚实的后盾——那是槐树之灵的目光，正透过她的眼睛，注视着这片死亡之地。
‘……左……石后……有……息……’槐的意念如同精准的向导，在意识中响起。
小土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指向左侧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黑石：“小心！石头后面有东西！”
猎手们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那块巨石。岩眉头紧锁，正要斥责她疑神疑鬼。
“吼——！”一声充满暴戾的咆哮猛地从巨石后炸响！一头体型比前日稍小，却更加敏捷的剑齿巨象轰然撞开碎石，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裹挟着腥风直扑队伍侧翼！
它暗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杀意，显然是被前日的血腥彻底激怒了！
“散开！快散开！”岩目眦欲裂，嘶声狂吼，昨日同伴被踩成肉泥的惨状瞬间浮现在脑海。
队伍瞬间大乱！猎手们惊恐地向两侧奔逃，阵型溃散。
巨象的目标明确，巨大的头颅一摆，两根弯曲如镰刀的森白剑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刺向跑在最后、动作稍慢的一名年轻猎手“石爪”的后心！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能闻到巨象喷出的腥臭热气！
“石爪！！”
绝望的呼喊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以超越所有人理解的速度，从斜刺里猛冲而出！
是小土！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就挡在了石爪与那夺命剑齿之间！
‘……根……立……稳……’槐的意念带着磐石般的沉稳。
小土双脚猛地踏地，身体微微下沉，一股源于大地的磅礴力量瞬间贯通全身。
她没有闪避，反而迎着那恐怖的巨齿，双臂交叉于身前，做出了一个看似螳臂当车的格挡姿势！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巨象那足以洞穿岩石的恐怖剑齿，狠狠撞击在小土交叉的手臂之上！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小土的双脚深深陷入地面，脚下坚硬的岩石寸寸龟裂！
她纤细的双臂上，皮肤下骤然浮现出青黑色的、如同老树虬根般的奇异纹路，一股坚韧无匹的力量爆发开来！
巨象前冲的庞大身躯竟被硬生生阻住！它那引以为傲的剑齿像是撞在了一座生根于大地深处的铁山上，巨大的反震力让它庞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痛吼！
“呃！”小土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气血翻涌，手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咬紧牙关，身体如同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天……天神！”石爪瘫软在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道小小的、却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惊骇得魂飞魄散。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猎手，无论是正在奔逃的还是准备回援的，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徒手格挡剑齿巨象的冲锋？这……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所有认知！唯有“神迹”二字，才能解释眼前这颠覆常理的一幕！
‘……引……开……’槐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依旧冷静，‘……莫……恋……战……’
小土强忍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借着巨象受挫后退的短暂间隙，猛地转身，对着吓傻的石爪和周围呆若木鸡的猎手们厉声喝道：“跑！往高处石堆跑！快！”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尖利，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醒了呆滞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