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阳光落在他肩上

九月初的阳光还不算热烈，但已经足够明亮。

教学楼前的操场上，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正在举行。新生们按班级排列，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整齐地站在操场上。风从旗杆方向吹来，吹得人头皮发紧，吹得校服猎猎作响。

许念笙站在高一二班的队伍末尾，整个人几乎隐没在人群里。她背脊挺直，却始终微微低着头。她身材清瘦，头发扎成简单的低马尾，皮肤偏白，眼睛不算大，但总是带着回避的意味。整个早晨，她都没有主动跟任何人说话，像是一滴悄无声息的雨落进人群里，没有声响，也不泛涟漪。

“你吃早饭了吗？”身边的女孩突然开口，是许念笙在宿舍认识的新室友舒遥。

“吃了。”许念笙轻声回答，声音轻到几乎要被风吹散。

“你刚刚在看什么呢？一直盯着那边发呆。”舒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你在看江予白？”

许念笙一怔，脸上没有表情，只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对面高一一班的队伍前排，一个男生站得笔直。他穿着同样的蓝白校服，领口整洁，袖口干净，神情却带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他没说话，也没笑，只是站在那里，便自然成为人群的焦点。

阳光从他左侧斜斜落下，打在他肩膀上。那一刻，他像是从青春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物，清澈又遥远。

江予白。

许念笙其实在初中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出现在他们班主任的夸奖里，也被她的数学老师拿来做过“榜样参照物”。

“你们知道十三中的江予白吗？人家才几岁，数学竞赛全市第一，物理考满分，作文还上了市刊。”老师拍着卷子，“你们要是有他一半优秀，我早就谢天谢地了。”

江予白。像是某种遥不可及的天花板，出现在她那些想象力都到不了的学霸传说里。

她也偷偷百度过，看到过学霸群分享的一张竞赛合影，照片模糊，所有人都穿着统一校服。她对着屏幕看了好久，也没能确认哪个才是“江予白”。

于是她记住了这个名字，却从来没见过真人。

她真正见到他，是在昨天的中午。

那时她刚从食堂出来，走到教学楼拐角时，看到他站在宣传栏前，身边围着两个学长模样的学生。他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那一瞬间的清冷气质，像是从海面反射过来的晨光，微微刺眼，又难以移开目光。

而今天，他站在全体新生面前，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请高一一班的江予白同学，上台发言。”

操场上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

他走上台时，动作干净利落。话筒被他调低了几厘米，他清清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动听，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江予白。”

语气平淡，但落在许念笙耳里，却像是清晨校园广播里那种慢慢拉开的轻音乐，缓慢、克制，却让人屏息以待。

“也许现在我们彼此还不熟悉，但希望三年后，所有人都能成为自己期待的模样。”

他声音不高，却稳得像定海神针，隔着操场仍能字字清晰。没有太多花哨的辞藻，也没有刻意煽情，只是简单地陈述，就让人忍不住想看他一眼，再一眼。

许念笙抬头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十秒。

这十秒里，看见他站得笔直，眼神清澈坚定；也看见他的右肩上，沐着整片秋日的金色阳光。

她的心跳有那么一瞬不受控制。

“你知道吗？”舒遥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昨天晚自习，有学姐来我们教室门口拍照，他刚好路过，结果那个学姐说她瞬间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

许念笙没说话。她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也有类似的感受。只是她的感受来得悄无声息，不会高调，也不敢声张。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喜欢他”。

但她知道，从那个阳光落在他肩上的瞬间起，她的目光，已经再难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