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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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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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灯火融融,气派奢华也不失韵味,余家刚迎了喜事,珍器珠玉一并摆的是上上乘,漂亮的很。

宴会上,大家聚在一起庆贺余亭凯旋归来,背后却暗流涌动。

外界最近讨论声层出不穷,无非是有关余家下任家主的事。

余家家主余意衍已经宣布近些年将会卸任,至于下任家主,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余亭和江栩身上了。

原本家主继承是没什么争议的,直到江栩站了出来——这位向来不参与家族利益,似乎总是不沾尘埃的天才少年,竟然公开反对起亲哥哥的主张,作为战争保守派,站在了余亭对立面,家族里的倾向渐渐才出现了松动。

由于家主人选尚未定出来,族内的声音渐渐分为了两派,一方是支持余亭的主战派,一方是支持江栩的保守派。

就像现在,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但看上去却仿佛陌路人似的,两人同坐主位,中间的空都快能坐三个人了。

最近家族里又响起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议论他们究竟是随着长大渐行渐远,还是最近风波太大,在互相避嫌呢。

余亭正举杯说着话,一举一动都完美、优雅,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从小就是最合适的家族继承人。

他说的话滴水不漏,无比体面。可江栩听着恶心,他面无表情的为自己斟一杯酒,在心里骂了余亭一万遍道貌岸然。

略纷扰的人声中,他耳边却分辨出挑逗的口哨音,扭头一看,他哥嘴边噙着戏谑的笑,举杯欲和他相碰。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江少也不知道敬哥哥一杯吗?”

江栩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装作不知道。

杯壁相撞,酒水几乎没怎么摇曳,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恭喜,看不出半分诚意。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如今这样的时局,两方日月交食,势同水火一般,请对手参加自己的庆功宴,哪里又是真的庆贺呢,招摇的示威罢了。

有人满脸堆笑的恭维起余亭来。

这人大概是急于跟余家搭线,连功课都没做足,还以为这里是几年前的情况,当着江栩的面就敢把余亭吹得天花乱坠。

江栩边喝着酒边饶有兴味的听了好半天,一直没出声。终于,在听到那人说余亭是“施以援手”时,没忍住噗嗤笑了。

这一笑,现场仿佛安静了几分,江栩注意到几个支持余亭的主战派略微不善的目光。

江栩轻咳两声:“哎——别误会,我就是替妖国民众高兴嘛。这战乱害人,不只是那些妖精深受其害,就连咱们地府也因此‘接收’了不少流离失所的小妖……哈,不过打仗嘛,难免的。如果不是哥哥及时出手平息战火,还不定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是不是?”

江栩歪着头,说话时笑眯眯的,挂着明晃晃的讽刺。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脸色都变得有些精彩了。谁不知道,在这场战争里,万生盟和妖族即便积怨已深,也远远犯不到这么快就起战事,若不是余亭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仗可根本打不起来。

江栩这话阴阳怪气的很,谁听不出来。

可那位被阴阳的当事人听了这话却没什么反应,依旧处之泰然。

反倒是他的支持者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小江少,有些仗是不得不打。何况,法律方面有鬼差鬼警,自然轮不到咱们管。”

“啪!”

这猛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侧目便见一少女站起厉声呵斥道:“轮不到?余家从来都仰仗冥王,也从来都和冥部交好,世世代代忠于地府——现在倒摆出副事不关己的做派给谁看?!”

“说的道貌岸然,口口声声是仁义道德,做的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是假忠诚,真虚伪!”

“童时。”

江栩叫停了她,示意别再说了。

不愧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江栩只是略微授意,童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着脸扫视对面众人,抿唇压了气性重新坐下。

余亭也没斥责她,轻飘飘的出口表态:“好了,喜庆的日子,不要动气。有些人——”

他淡淡瞥了眼方才那位说“有些仗不得不打”的族人:“注意言辞。”

席上静了下来,余亭在家族中威望极高,已是板上钉钉的家主,他既然这样说了,便没谁再不长眼的非要上来触这个霉头。

童时已暂时消停了下来。她吊儿郎当的支着头,悄悄对她左手边坐着的主位江栩挤眉弄眼。

江栩瞥见了,微勾唇角,举起杯隔空和她相碰。

他的动作自然有人看见,但没人敢说什么。

这位童时小姐的身世来历皆是一片空白。她并非余家人,而是江栩母亲——江骁尘收来的干女儿。

没人知道江骁尘为何要收养她,又为何对一位养女悉心培养,视如己出般的看重,教她习武修炼,甚至和江栩一同进了冥部。

有人说童时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是她生母把她托付给江骁尘的。

也有人说她是福利院的孩子,江骁尘看她天赋异禀,所以收养。

外界争议纷纷扰扰,但讨论多年,童时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依旧不得而知。

“小栩。”江栩刚和童时碰杯,正要饮下那杯酒,忽听见余亭叫他。

江栩身子僵直一瞬,又立刻恢复了原样,泰然自若:“怎么了哥?”

余亭只是微笑,动作轻柔的给弟弟夹菜,口吻幽幽:“多吃点。总分神可没法吃饱。”

“谢谢。”江栩假笑着客气。

像他这样修为的鬼魂,根本不需要食物也可以正常维持肉体存在,余亭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叫他安分点。

他没吃,甚至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在谢过余亭后,江栩就慢悠悠的继续喝酒,演都不愿演。

做这些时他偷偷瞥了眼他哥,余亭表情很淡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正浅笑着跟族人闲聊。

好装。

江栩不知他哥哥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性子。儿时只记得余亭温柔沉稳,安静上进,格外令人有安全感,可现在竟多了几许八面玲珑的莫测之感,也比从前更露锋芒,不似过去那般隐忍了。

江栩说不出这是好是坏,或许从对手角度看这并非益事,但从个人角度出发,哥哥这种锋芒也令他安心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