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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定局
数道滕蔓自枯叶草地中疯狂生长,铺开数米的距离,及地而生,缠绕上脚裸,将所入围的生物团团锁死,此般始料不及,一行人不由大惊失色,纷纷祭出保命法器,想要与之抗衡,一时间火光缭乱,全场陷入恐慌。
秋生面目开始狰狞,脸上的五官开始退化,一双绿色的眼睛越发渗人,似尸非人,似兽般低吼着。
似被打开了阻隔人息的禁制,此时风声呼啸,寒冷与尸潮席面而来,月色皎洁相辉映,明亮的如同白昼的光色,将整座小岛都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辉。
原本安宁的小山坳,凤过之所突然开始传出咿呀的哀嚎,像是无数的怨灵自四面袭来,逐渐向这片空地靠拢。
隐没于丛林中的阴霾深处,无数双血红如血的眼眸悄然闪着兴奋的光芒,像是偷窥于暗处的掠食者,驱动着利如茅锋的尸爪,静候着下一秒的屠杀。
众人一度陷入混乱
“天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尸群!”
“一定是这只变异的畜生引过来的!”
终是留他不得,此时暗中有强者出手,数道银光剑斩从天而落,携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力,若漫天华光铺天而来,直指中心,那怪物硬要强闯,生生被灼出遍体伤痕。
那剑气化作一弧弯月阵法,将怪物困锁其中,使异变之人进退不得,施剑者隔空传话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显然已动了杀机。
话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如重重落下,砸在了那道结界之上,差些摔的半死不活。
众人定睛一看,不免心生困惑,竟是先前一溜烟逃了的慕野,又被人活生生的给踢了回来,看脸上鞋印的样式,着实是被踹的不轻。。。
寂讶玲默默的从人群中揣回了脚儿,心安理得的继续当着旁观者,只得细瞧,才能发现,那寂讶玲眼眸稍敛,无端的生出一股子不近人情,见到被称为异类,人人喊打的偏是呆头呆脑的秋生,眉眼下更是不动声色的掠过一道戾气。
但此时显然不宜再动手,寂讶玲瞟了眼似乎已经缓过神来的慕野,嘴角变脸似的一弯,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这厮都被挠成这副模样了,诸位还能容忍任他离去嘛。”
慕野心中是恨的牙痒痒,把哪个王八羔子的祖宗问候了十八代,一听到火引自己身上来了,当下一个激灵,半身不遂的痛都退了大半,立马换上一副警惕四周的模样,还不忘对寂讶玲投去一道怨毒的目光。
不少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若是被噬血蝶附身的人抓上哪怕一道口子,人也会片刻变成与之一样的寄生傀儡。当下便有人心动喝道“那便一块处死,留下隐患,终究会后患无穷。”
“就是,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本就死有余辜。”
慕野此般惜命之人,怎么可能任人宰割,见众人一致要将他处置,当下又是一记心狠手辣,抽出所藏身于袖的两枚短刃,只见银光一扬,两个毫无防备之徒便丧命于刀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慕野要以此地为突破口,却见那人旋刀收式,硬是掉了个头,挟风便向寂讶玲逼迫而来。
慕野心想“逃跑当然要挑软柿子捏,今天就先拿这小白脸祭刀。”
被人骂小白脸的寂讶玲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当是被人挑成第一个下手的对象,脸上笑意更甚。
呦,来了个不怕死的。
却见石天先寂讶玲一步拦在身前,硬是以肉身相撼,强势销下了慕野的一记阴险手段。
慕野被震的双臂发麻,握刀的虎口隐隐蹦出血丝,显然是因为碰撞的力度过大,双躯承受不了如此强憾的力道。
可惜还没能打起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便传入众人耳中,瞬间破了严峻的局势。
石天本不愿放过他,却被寂讶玲伸手阻拦,摇头示意。
那人群恍然让出一条道路,正面迎来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人。
这少年寂讶玲是有映象的,但那日隔得有些远,没能正面瞧见此人的样貌,只是瞧见那独一的气质,便是让寂讶玲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来人正是谢子虚,因那日救援,穿的着实是有些骚包,让寂讶玲对其有了深刻印象后,换了一件内敛朴实的破布衣裳,虽说打着补丁,可行走之间硬是走出了一道气度不凡,行云流水的恰是自然,想来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就是什么富家子弟。
寂讶玲本不愿有过多的关注,却是见困锁于剑阵内的秋生有了反应,原本躁动不安的秋生此时竟莫名安静了下来,一眼碧绿一眼黑白分明的盯着来人,连着动作也有了明显的迟钝,但也不过片刻,秋生手中力度停顿刹那,却被人抓住时机,一道无声的刀锋猛的打中了秋生的腹部。
秋生在草地上打了好些个滚儿,捂着腹部有些不知措的迷茫,似乎半响才恢复了神智。
慌乱之中,寂讶玲借着慌乱视线挡了逼迫秋生的几次利刃,秋生在人群中与寂讶玲对视了一眼,见到寂讶玲摇头与他示意,而后便借着极快的攀附能力,越上枝头脱离了战场。
但是这次尸群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进行大规模的突袭,与队伍打了照面就泱泱撤了攻势,事情之变故让众人都尤为不解。
寂讶玲站在人群最中间,要打架也轮不到她了。
秋生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留在这里可能会引来更多人的仇视,寂讶玲看着人影离去,眉头又不自在的皱了起来。
石天见寂讶玲走神,见局面混乱忍不住打断“寂兄弟?”
寂讶玲此处突然不着边际的喃喃道“他的腰。。”
石天一时没跟上寂讶玲的节奏,眯眼疑惑的问了句“啊?”
想了一会儿才转过神来寂讶玲指的是在前面安抚众人的谢子虚,当下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被自己的想法呛的有些难受。
寂讶玲听到动静,猛然回神,差些没收住声音,“谢子虚腰间那个香囊,你可有些印象。”
石天:“.....没有。”
寂讶玲看着谢子虚洋洋洒洒的背影,拖着自己的下巴,“我记得,秋生的身上也有个一样的”
石天这才反应过来,又不曾关注过这种小细节,疑惑道“那什锦有何异样?”
“没事,说不定那玩意儿人手一只呢,先看看情况叭。”
敷衍了两句,寂讶玲不由的又多瞅了几眼,谢子虚确是生的一副好相貌,那相貌不似细水长流,不似春风渡岸,不似风花雪月,却偏是那双眸子明亮的如惹红尘劫动,叫人瞧了眼,便逃不了。
见人失了神盯了许久,谢子虚与寂讶玲对视,不过转瞬便移开了视线,一开口便是收拢局面。
折腾了一会儿,空地上三三两两聚集着同样忧心忡忡的人,寂讶玲随手摘了根野草叼在嘴边,心中微微泛起冷笑,当初心高气傲的千人队伍,才过几日便落得如此狼狈,个个像丧家之犬般失了斗志,哼,当真是象牙塔里出来的“天之骄子”,哪经的起这边摧残。
寂讶玲又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谢子虚,那抹自信与稳重的气质如同珍珠般在人群闪耀,那个两次照面却仍然看不清底细的人,虽不似其他人内敛杀机,表面沉稳,但却若阴霾内的不明物体,令的她毫无头绪。
正在深思的寂讶玲走了神,又听见身边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打趣“这位小兄弟,你偷看我,可不是第一次了。”
寂讶玲目光与谢子虚一撞,少不了擦出几许花火,寂讶玲心中拉起了警铃,稍稍退开半步,正面与他挑衅“看便看了,何须偷看。”
“呵~”谢子虚笑着走前,止在三步外,寂讶玲觉得他笑的假,皮笑肉不笑,笑得像个精打细算的老狐狸,当下又提防了几分。
谢子虚折扇掩面又轻笑了起来“寂兄弟实在有趣,不知我们之前,可是见过。”
没见过这么老套的搭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知晓到了她的名字,寂讶玲当下扯出一点笑意“像我们这种小市井出来的,怕是入不了谢师兄的眼。”
谢子虚仍听不出话里的意思颇有副不识人间烟火味“哪管什么贫贱与否,只需志同道合,称心合意便好。”
“我常听石天兄谈起你,如今一见,确是有趣。”
啧,寂讶玲磨牙,她谢谢您嘞,寂讶心中骂娘,脸上却没表露出来,特有所指的道“谢师兄胆识过人,想来也是名门望族,就连着这紫金细软,也要多叫人讨喜的很啊。”
谢子虚不露痕迹的接话“不过是个落寞了的小山门罢了,这香囊,是我自小便佩戴的,若感兴趣,我赠予寂兄弟也无妨。”
“那岂不是强人所爱了,我不过是少学寡闻好奇问问,这香囊如此精致,倒是少见。”
寂讶玲看他谈笑风生,硬是找不到任何破绽,一直与人绕弯子,寂讶玲心中又升一计,不与他周旋。
“不知道谢师兄把我们聚齐起来,可是有什么解困之法?”
谢子虚见寂讶玲收了痞子模样,当下觉得怪异,也不装模作样,“如今这局面,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寂讶玲报以神秘一笑,“我倒有个主意。”寂伢伶招他过来,附在耳边与他说了几句。
谢子虚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心中衡量再三,仍不肯冒这个险,他有些苦笑着道“你这办法着实凶险,若是棋差一招,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寂兄弟,法子太过决断专行,这个赌,我实在无法下注。”
寂讶玲一眼就瞧出了谢子虚的心思,“那么谢师兄是想等到人刚好只剩20人名额的时候,即便时间不到,严子修也可能会按照先前说好的,放我们出去?”
谢子虚被猜中了七分意思,当下不再说话,寂讶玲却知道此乃缓兵之计,这个时机不进则退,不战则败,哪里能容得下他的万分思量。
寂讶玲冷冷一笑,知道自己若不能完全将他信服,即便是答应了心思也不在同一处,她淡淡的抬头,与谢子虚对视。
“谢师兄,我们如今还有四天期限,这几天时间内,其一,我们并没有粮食作为补给,其二,想必谢师兄也清楚,如今已经到了不分敌友的地步,这些能活下来的都是吃老虎的阴人,人心隔着肚皮,居心难料,终有一天会有人先沉不住气,到时候撕了这层薄膜,便是无尽的内斗了,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我们无法防范那暗处的阴钩子,我们能抱有半点希望,可猎食者却不会这般仁慈,拒我观察,这岛上环海而立,每到辰时便有从海面渡来的迷雾,每十五天便会淹没覆盖整座岛屿,正因为如此,这座孤岛才会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我们这边坐等下去,最后只能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谢子虚脸上多了份显而易见的凝重,但是此刻也没能给寂讶玲一个肯定的回答,只是道“再等等吧,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的。”
寂讶玲笑笑“好啊,那我就再等一夜,看看是否有如你口中所说的....转机。”
寂讶玲已经看出谢子虚的内心在不断挣扎,但如果把一个人逼的过紧,反而会适得其反,这种情况下只要在他趁空松上一口气的时候,再狠狠往他喉间咬上一口,才能将他后退的余地,通通封死。
是夜。
半轮皎月在众人惶惶不安的注视下,漫步踱上枝头,越发皎洁的月色给所有人的心头都强行镀上了一层寒意。
今夜起风了,风中带着浓厚的潮湿感,迷雾趁东风上岸,已经开始朝着这片所剩无几的地区悄然袭来,用不了多久,这座孤寂与世隔绝的小岛,将会再一次恢复以往的平静。
谢子虚还没睡,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外安抚人心和受伤的人员,有他在,这层如纱般的屏障终是多了一分韧性。
可事实并不止是依靠于此大家就能存活的,如若一直僵持下去,最后只能闹的全盘皆输。
谢子虚若有所思的朝这边望过来,寂讶玲无畏的回望,张了张嘴,无声隔空对他说了句
“你会明白,逃避是最懦弱的解决办法。”
男人却好像没有听懂寂讶玲的意思,用眼神再次询问了一遍。
得,自讨没趣,寂讶玲厌厌的扔下一句白痴,撇撇嘴,便回帐篷里了。
一夜的休眠时间,再合理搭配一些功法疗伤作辅,洛天依体内残留的暗伤已经尽数退却,整个小队算是元气恢复了大半。
寂讶玲靠在门口守夜,就这样倚了一晚上,刚伸了个懒腰准备活动一下筋骨,便见到石天在一旁看的出神。
寂讶玲嘿嘿笑道“你似乎永远也睡不深。”
石天顶着那两个黑眼圈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有些羡慕的道“你似乎永远没有防备似的,好似天生就这般懒散,有时候我真觉得,那个警惕心强,又有领导能力的人,是不是你了。”
寂讶玲迈开步子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有你们在,我操那么多心干嘛。”
石天倒是因为这个回答而微微怔了一下,心里不由的喃喃道“这就是你说的最基本的信任么,我似乎,,已经感悟到了一点。”
寂讶玲看见石天少有的露出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当下走上前,本想拍拍肩膀,奈何个子太高,只得拍个胸膛,寂讶玲笑着撞了他一拳,“休息好,这两天,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呢。”
石天裂开嘴笑了声“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我就已经准备随时把命交出去了,哪有那么多要在乎的。”
寂讶玲嘴里嚼了一夜的草嚼的有些发苦,整个口腔都蔓延着淡淡的涩味。
“石天,任何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我们既然选择了活着,那就要好好的活给这个世界看,别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其实至少,还有我很在意你这个....朋友呢。”
石天眼里有种莫名的冲动,摸着胸口,他想起在宗门里的那些尔虞我诈,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行径,有些迷惑了。
寂讶玲,你似乎,总有我意想不到的一面,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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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来兮阁——凤栖殿内
此时殿内冷冷清清,连着往日打扫厅堂的入门弟子也少有踪影,大殿之中,三十六阶最高领座之上,垂垂欲暮着一位老者。老人家一袭清鸾宽袖衫,头衔一枚朱玉紫金钗,生的一副仙风道骨,五官俊郎,丝毫不见隆中之态,剑眉星目,虽鬓发生华,却少有的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心生敬畏。
那老者身前几寸,连着拙火也要烧的慢些,当真已到达了万物乘虚古的无相境界。
敢在主堂上正坐的,正是凤栖来兮阁最高掌权人——玄祯子。
大殿之上,严子修单膝跪地,俯首恭敬的等候着掌门人的发话,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明子喻一死,师父门下便再无真传弟子,在众多弟子中,唯有我才是师父首席弟子的最佳人选,这次,即便是师父再三推脱,想必,也不能再拒绝我了吧。’
玄祯子如一尊不苟言笑的佛像,处处显露出不与常人的压迫感,听完堂下夙轻尘弟子严子修的话,一双赏罚分明的眼眸透着几许精光。
“既然是你师父的弟子,我也不好插手,本应交由你师父处置,近日他听闻孤堰一脉有圣物现世,已经离开凤栖山几日了。况且此事事关我凤栖阁的颜面,怎容他人肆意放肆,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吧.”
‘圣物?那一定不凡的神器,师父本就有一柄上好的“黎意”傍身,如今若是再降一物,那定然会传与他最得意的弟子,如今看来,这首席弟子的位置,我严子修是要定了。’
严子修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领了命退出凤栖殿内,一张俊美的面容下掩盖的却是一颗狼子野心,明子喻,如果你当初不和我作对,百般阻挠我的狩猎大赛,也不会被我打成重伤最后被一介废灵打死吧....人算不如天算,你即便不死,这凤栖山,你也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既然明子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我就好好陪这群亡命之徒玩一场吧!’